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慵懒却戒心极重、兽性犹存的猫,绝不能一味强硬,于是他赌了一把,逐渐放手,任由这人离开。如今他也不出所料收获了自己的礼物。这个人只能是他的。柳从之呼吸稍微带了一分灼热,放下手中酒壶,想站起身,薛寅却开口了,声音带一丝沙哑:“这才太平了不过三年呢。”薛寅此去月国数月,忙的本就是正事,月国近况如今他最熟悉,此前两人已经就正事谈过,近来边境摩擦日渐严重,自三年前女王死讯传来,月国便是厉明的天下。厉明也是治国好手,三年来南朝元气恢复,月国也羽翼渐丰,厉明麾下更有新锐将领崛起,太平不过三年,至如今,乱象又隐现了。柳从之闻言止了动作,倒了一杯酒递给薛寅,道:“江山来去,必有纷争。”薛寅接过酒杯,却不喝,而是有些疲倦地道:“如何能长治久安?”他不怕打仗,然而这世上打仗的人有很多,但不能打仗的人却更多,百姓所求,始终不过安宁二字而已。柳从之笑了笑,低声道:“上兵伐谋,不战而屈人之兵。”他说完,却又叹了一声,语气稍带遗憾,“可惜我们于月国,还缺威慑之力。”两国比邻,若想长治久安,最好的方法莫过于结盟,互通有无,一起受益。可月国始终是一头虎视眈眈的恶狼,狼始终习惯于劫掠、厮杀,单纯的利益不能让其安分,只有实打实的武力才能对其产生威慑,从而迎来真正的太平。薛寅啜饮了一口酒,若有所思:“如此说来,这场仗始终是避不过的?”柳从之叹了一声,“我却希望这场仗永远不要真正打起来才好。”他说罢摇了摇头,忽从薛寅手中拿过酒杯,将剩下的半杯酒一饮而尽,一亮杯底,笑道:“今日你回来,是难得的好日子,就先别说这些了。”薛寅仍做着拿酒杯的姿势,一时似乎反应不过来,那神情着实带一分可爱,柳从之低笑,倾身吻了上去。长夜漫之又漫,这厢京华静谧如诗,那厢月国惊雷闪电。方亭独坐窗边,怔怔地看着窗外大片盛开的昭夜花,静静出神。三年来他长大了不少,幼时秀气的面容也隐隐有了棱角,渐渐突显出他的月国血脉来。奈何这么个在月国应该无比尊贵的孩子,一眼望去却极其削瘦,气质忧郁。他在发抖。他满身血污,许多血迹还是新鲜的,身上的衣物乱糟糟的,遍布划痕,乍一看去,仿佛才受过一场惨无人道的酷刑,连面上都是细小的伤痕,细看却是抓痕,仿佛人痛到忍无可忍之时,最后奋力抓破自己皮肤所致。方亭抱膝而坐,整个人蜷成一团,抖如筛糠,一滴又一滴的眼泪无声流出,又无声滑落。宁先生咳了一声:“小子,你哭什么哭!”他声音苍老沙哑,极其虚弱,语调却极为亢奋,“这可是你要试的!万毒焚身,你已熬过了最后这一劫!现在你已是百毒不侵之体,之后天下谁能动你?你记住,你今天受的苦,都是为了将来不被任何人踩在脚下!”他说到此处,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顿了好一会儿才续道:“厉明的儿子,当真命硬。你小小年纪,这般造化,将来可必定……不得了啊。”方亭听着这话,忽然咬牙切齿,面上露出一丝狰狞的愤怒之色,猛地回过头来看一眼宁先生,一回头却是怔了。他双眼蓄满泪水,视线模糊,隐约只能看到这恶贯满盈的老家伙神情灰败地躺在床上,对着他伸出一只枯柴似的手臂,似乎想摸一摸他,又垂下了。老家伙面上露出一丝笑容,声音极低:“可惜我是……看不到了。”一句话说至最后,几已不闻。方亭眨了眨眼,目中泪珠坠下,老家伙死了。他痛恨这老家伙,也感激这老家伙。方亭呆坐了半晌,直到夜风吹得他脸都麻木,才一瘸一拐站起来,看了一眼床上的老家伙,又看了一眼窗外。窗外寂寂一片,满谷的昭夜花开得仍艳。他呆了一会儿,忽然出屋,从另一间屋子里找出了几桶油,绕着屋子一路开始泼,洒遍全谷。然后他扔开油桶,盯着这个他生活了好几年的地方,摸出火折子,点火。熊熊烈火燃起,席卷全谷,将这座深谷隐藏的所有毒物、秘密、罪恶都吞噬殆尽,丁点不留。如此,便是了结了。方亭抹去眼泪,可惜,还远不到解脱之时。☆、第109章边城烽烟夏日炎炎,古道狭长,官道上车马辚辚,望之却是浩浩荡荡一支商队,满载货物,自月国边境而来,往南朝边城安梧而去。商队规模不小,随行之人多随身带了武器,显然并非易与之辈。最为显眼的却是车队领头一辆通体乌黑、宽敞气派,由两匹骏马拉载的马车。官道上的其它人路过此间,都不免好奇地向那辆马车打量一眼,不知那厚厚车帘后坐的又是何方神圣。时近正午,马车车帘被拉开,车中人轻轻打了个手势。这动作来得突然,然而一个手势打出,当即有人大喊:“停!大家在此地休息好了再上路!”一声令出,偌大一个车队即刻止步休整,却是丝毫不乱,可见平素管理有方。有人小跑到车前,恭声问:“袁爷,可有吩咐?”车内人微微摇头:“无事,你也去休息吧。”说话人容貌阴柔秀雅,通身贵气,气度从容,却是袁承海。袁大人堪称柳从之左膀右臂,为拥立柳朝立了绝大功劳,按理说这时应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尊荣权势,又怎会屈尊降贵至此,亲自随商队押送货物?袁承海拉开车帘,瞥一眼窗外。今日再走几个时辰,便到安梧城了,这批货物一部分从月国而来,还有不少来自异邦小国,流入南朝便是奇货可居,届时自能大赚一笔。不过就算大赚一笔,终究不过是小利而已,比起此番来去异国,长途跋涉,一路艰辛,说来可大是不值。袁承海思及此,忽然微微一笑。他如今冠冕去尽,再无官职傍身,也无需再理朝政风波,尔虞我诈,他这一生所专,无非是个商字而已,跋涉行商固然有其辛苦之处,但到底自由自在,不乏趣味。袁承海的思绪是被一股酒香打断的。“要喝酒么?”车内另一人不知从哪儿摸出一个酒壶,随手打开壶塞,一阵浓郁酒香随之溢出,令人闻之欲醉。袁承海深吸一口气,接过酒壶,浅啜一口,笑道:“好酒!”他话音才落,手上的酒壶就被送上酒壶之人反手夺了回去。袁承海淡淡看他一眼,后者微微一笑,举起酒壶仰头痛饮一番,赞道:“果然好酒。”这人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