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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她这样,身影清楚分明,却骤然一分为二,简直不符合逻辑,有股奇异到可怖的神秘感觉。 鲁雪夫脊背发凉时,王小石的手早已按在剑上。千钧一发间,他成功拔出了他的剑。 这柄剑名叫挽留,全称为“挽留奇剑”。江湖流传的四把著名刀剑,“血河红袖,不应挽留”中的挽留,指的正是这把剑。它剑身似无特别之处,剑柄却弯如新月。弯弯的剑柄,其实是一柄弯弯的、小巧的刀。他用相思刀法,也用销魂剑法。相思与销魂,均从挽留而来。 他曾亲口形容挽留剑,说它“挽留天涯挽留人,挽留岁月挽留你”。可惜这两句顺口溜看久了,容易让人不认识挽字。更何况,天涯也好,岁月也罢,均是又美丽又空洞的词。若主人不能赋予实际意义,那这和“挽留垃圾挽留鼠”之类的胡言乱语,压根毫无区别。 幸好,它的主人是王小石。不管遇到什么险境,他都不会辜负它,让它空负虚名。某些人不喜欢他,想看他被一刀砍成两块小小石,注定要失望了。 剑光亮起,宛如流星划破天际,无所畏惧地逆风而上,落进漫天袖影。这一剑的风采,竟无法用言语形容,直绽出三分惊艳,三分潇洒,三分惆怅,一分不可一世。人是平凡的人,剑招却像从仙人那里学来的仙术,优美奇绝,即使面对五湖龙王的杀招,一样毫不逊色。 但袖影是假,袖中的刀才是真。苏夜不知出于何种心理,甫一出手,居然采用苏梦枕红袖刀的风格。待剑光起落到极致,显尽惊艳后,黑光才悄然现身。 销魂剑实在太美,美的过了分。敌人一见这种惊心动魄的美,便情不自禁觉得它没有破绽,是不可抵挡的真正“仙招”。 王小石不愧是天-衣居士的唯一高徒,尽得他真传,又糅入自身的心得领悟,终于创造出如斯惊艳的招数,由此可见他天份之高,才情之妙。他与白愁飞恰好相反。朋友初识他时,往往看不出他的出众,等年深日久,才霍然发觉那平凡外表下,竟是浑金璞玉一样的珍贵品质。 此剑过后,谁都不能否认他,贬低他,除非是对他心怀恨意,故意污蔑他出气。哪怕他今夜落败,这一剑也会铭刻在每个人心间,想忘都忘不掉。 至少在这一刻,他们真是这么想的。譬如雷损,他原本满腹心事,一见挽留奇剑,一双眼睛登时精光四射,毫不掩饰赞赏之情。他都能不带偏见地欣赏王小石,别人更不必说。他们紧绷的心弦因挽留而放松,屏住的呼吸亦有松解之势,忽然之间,五湖龙王已不如之前可怕。 可是,五湖龙王尚未出手。他们看到的,仅是王小石上演的独角戏。 挽留剑有去无回,穿透重重劲风,挑开层出不穷的幻象,直刺苏夜胸口。这是优美绝伦的一剑,也是堂堂正正的一剑,只应天上有,不应世间有。但剑尖刺到一半,原来是她衣襟的地方,赫然绽出一道黑光。与其说黑光,不如说有条黑龙探出了头,一边昂首咆哮,一边降下铺天盖地的雷雨。雷雨未至,已带来满堂昏暗。刹那间,剑光明灭不定,忽隐忽现,仿佛风中烛火,随时都会熄灭。 此前自觉“忘不掉”的人,当场就忘了挽留的美。王小石没用花招,苏夜也不用。她明摆着欺负他功力不如自己,选择与他硬碰硬。众人眨第二次眼时,夜刀已击中挽留剑。 王小石总算亲身体会到,苏夜要他带诸葛先生来助阵,并非只是奚落,其中起码一半是在述说事实。他以前与苏夜切磋过,但那时的苏夜不是五湖龙王,他得来的经验也全然派不上用场。这时候,夜刀笔直下落,举重若轻,看似轻巧灵动,却沉重到无法抵御,直如一百个雷恨共同施展“五雷轰顶”,全部冲着挽留剑而来。 转眼一声清响。 出乎意料,挽留并未断裂,而是剑身弯曲。弯曲幅度愈来愈大,须臾间,已和剑柄弯刀处于同一弧度。夜刀仍粘在剑上,如影随形地压制着它,既像要把它压往地面,又像要把它硬生生折断。王小石也没重伤咯血,而是神色如常,不肯就此退缩逃避。 但他不退也得退,不逃也得逃。在夜刀面前,志气起不了太大作用。剑身弯至极限,蓦地弹回原处。刀剑之中,蕴藏的巨力轰然爆发,弹向王小石。他无暇躲闪,硬挨了这一击,借力疾退,瞬间拉远与苏夜的距离。他退得十分匆忙,没受伤,但落地之时,脸色突然苍白如死人。 双方交手仅仅一招,胜负却已分明。上天不肯眷顾王小石,不肯送给他一个奇迹。他的确不是五湖龙王的对手。在场和不在场的所有人,都预料到了这个结局。这未免令人失望,因为他们大多在潜意识中佩服起了他,不希望他就此失败、死去、结束只有二十多年的生命。 谁能扭转苏夜的心意,谁能改变她的决定?也许她的总管可以,但她们均不发一言,沉默地盯着这场决战,明显不想插手。难道说,王小石当真命在顷刻。从今往后,江湖上再没这一号人物? 好巧不巧,王小石飞退,苏夜往他的方向扭头,恰好面对鲁雪夫的坐席,将大半张侧脸暴-露在雷损的视线中。她犹豫了一下,很短很短的一下。她本不是优柔寡断之辈,一旦犹豫不决,便惹来许多不必要的猜测。大概她终究不能忘情,放不下住在风雨楼时的岁月,所以想给王小石最后一次机会? 这段时间虽短,却足够雷损与狄飞惊交换眼色。 雷损微不可觉地点头,意思是:“她内伤已然痊愈,恢复到遇仙楼当夜的水准。” 狄飞惊目不斜视,只微微一笑。他知道,现在想终止计划亦不可能,况且没人想要终止,但他禁不住忧心不安。他在意那张纸条。如果可以,他愿付出相当可观的代价,看一眼纸条内容。他总觉得,它和他有关,和雷损有关,和今夜的整座镜天华月楼都有关。 王小石本就无需取胜。他仅是诱饵,诱使苏夜追击他,离开她的原始位置。他若成功,等同于计划成功了一大半。狄飞惊亦说不清楚,眼见成功在即,自己为何更加忧虑,全无平时志在必得的把握。他深吸一口气,然后抬眼,恰见苏夜下定决心,掠向王小石。两者相距已不足两丈,处在夜刀刀势的笼罩范围内。 王小石不再退避,而是左手刀,右手剑,刀剑齐出。他的手是那么稳定,一如他坚定不移的目光。 刀光暴涨,吞没他的身形,遮住他的眼睛。他双眼像被细针戳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