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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应该已经认出了我,”苏夜以老太婆的声音道,“我就是青衣第八楼的楼主。你做事再小心,也得维持对青衣楼的完美掌控,因此只要够细致,总能找出你马脚何在。” 她预先知晓霍休乃青衣楼主,从结论倒推证据,自然占尽上风。但这样一来,她有胜之不武的嫌疑,因而点到即止,并无骄傲神态。 霍休神情肃穆,耐心听完,点了点头道:“佩服。” 他甚至都没问苏夜“你究竟是谁”,右手忽地迅速探出,在石台上一扳。如今已来不及降下笼子,可他很有自信,认为足以挡住苏夜与霍天青联手一击,从石台秘道中脱逃。 然后,他的脸色真真正正变了。 霍天青不知他有这条逃亡之路,所以见他抽风似的动作,不由感到莫名其妙。苏夜却在笑,似乎笑他不自量力,过于相信机关。 她道:“你对伪装足够满意,不肯彻底隐形,非要以古怪有钱人的身份,与这个当朋友,与那个攀交情。你都没派遣可靠心腹,管理保养你的机关。这座山山势挺秀,却不甚高大,花一点时间,总能推测到出路何在。来这儿之前,我便潜入石台下面,卡死了机簧。” 霍天青皱眉道:“你为何不告诉我?” 苏夜道:“这不是正在告诉你吗?” 霍休突然咳嗽几声,十分和气地说:“方才我已说了佩服,这时还得再说一声。只是,也许你们根本想不到,我一生只喜欢金钱、权势和武功。这三样东西相辅相成,只要拥有一样,就不难获得其他两样。” 苏夜笑道:“你号称天下最有钱的人,难不成也是天下第一高手?” 霍休道:“是不是天下第一高手,我不知道。但我武功还在平独鹤之上,你阻止我离开,只怕对你们两人并非好事。” 这怪异的洞窟里,只有他们三个人。无论谁死在这儿,都很难被第四人知晓。霍休表面平静如昔,潜台词里已带上了威胁,试图以独孤一鹤之名,动摇她与霍天青的信心。 苏夜也收起了笑容,很平静,又很笃定地道:“你没有把握。如果你有把握,就会抢先动手。一个人觉得自己稳胜时,不必用这些小伎俩。” 霍休杀霍天青,用的是毒酒而非武功。那时霍天青已在怀疑他,却还把他当朋友,饮下了那杯带毒的酒。由此可以看出两人为人何等不同,霍休做事又何等不择手段。 她顿了顿,看着霍休愈发难看的脸色,浅浅笑道:“不过,我做事向来特立独行,可以给你个机会。事情是我挑出来的,也该由我结束。何况我已知道,你练的乃是最为难练的童子功,很想见识一下。你数十年不近女色,总该在武功方面有可观之处。” 她动身之前,已软磨硬泡地说服霍天青,让她先出手,他只在旁掠阵。因此,霍天青听她这么说,并未感到惊讶,只沉稳地站在一旁,默认她的决定。 “只要你能杀死我,”苏夜道,“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霍休居然还不知足,居然还问道:“霍兄你呢?” 霍天青没好气地道:“我是她手下败将,她若败了,我还用说吗?你我相交一场,我不和她合力对付你,却不代表我愿意就此放过你。你又何必啰嗦。” 霍休不再说话,只看着自己的双手。那双手指甲很短,青筋绽露,洗的干干净净,带着老年人特有的皱纹。但他注视它们时,双手便似乎充满了力量。 童子功可保住人身元阳,将元阳锻炼成特殊功力,产生种种奇效。随着他手指一张一握,皱纹奇迹般地消失了,使皮肤像少年人一样光滑。 霍天青对答期间,已主动向后退去,站到那扇门附近。霍休与苏夜相距很近,好像长身一抓,就能抓到她的衣袖。 他也的确这么做了。 这个老头子弹了起来,整个身体都在移动,而非只动弹某个部位。他矮小枯瘦的身躯中,蓦地爆发出无穷无尽的精力,就像一只撕开多年伪装的猛兽。他右手探向苏夜,无论速度,还是力量,均强到难以想象的地步。最恐怖的是,力道凝而不散,集中于一点,令拳头无坚不摧。 霍天青能听到那只右手带起劲风,劲风又被内劲压缩所发出的爆鸣声。声音沉闷短促,却十分响亮,听的人心头一悸。 他本人得天禽老人真传,又有惊人武学天赋。如果同样用独孤一鹤作为比较,那他在地位和真实武功方面,均胜过独孤一鹤。所有人得悉他出身时,都会恍然大悟,叹一声难怪如此。 他霍然发现,霍休居然并非虚言恫吓。他一拳之威,仿佛风卷云涌,雷鸣电闪,看似直来直去,实际无可抵御。此招一入眼,他立即感到难以应对,并直觉霍休可以击败自己。 这是属于青衣楼主的武功,而非隐者霍休的。 但这极为霸道的一拳却打了个空,因为它击中目标之前,苏夜已迅捷无比地退开。若说霍休的拳仿佛暴风,那么她就是风的化身。霍天青从未见过这么轻灵的身法,丝毫不带人间烟火气,轻飘飘地卷了出去。 霍休再也顾不得他那壶美酒。拳劲落空时,劲力瞬间四散,击碎地上火炉和酒壶,然后扯起草席,将这三样东西撕成碎片。 从碎片散落轨迹上,能够看出其内劲的运行原理。霍休凝力时,如尖针刺破皮革,力道散开时,又织成了一张大网,逼得人透不过气。只可惜,所有攻击都落于虚无。苏夜早用惊人高速,掠出了内劲的笼罩范围。 她和霍天青均能看出,这是纯粹的真阳内力,源自人身天生元阳,半点做不得假。霍休能将它控制到这个地步,极不容易,难怪敢语出狂妄,不把独孤一鹤放在眼里。 此时此刻,霍天青忽然有点不愉快。他清晰地记起,苏夜即便在破他“凤冲天”身法时,也没施展如此高妙的身法。这无疑代表,霍休给她的压力比他为大。 不过,苏夜轻巧避开第一击,就能避开接踵而来的后续攻击。他并不担心她,只凝神去看,果见半空中黑影一闪。 那把漆黑如夜的刀滑出她袖口,刀势展动,仿佛夜雨濛濛,正面拂向霍休。 第五十七章 夜刀如同裹挟在风中的雨丝,渗透出泥土的清泉,流淌于石间的小溪,不仅毫无气魄可言,还受到霍休内劲影响,浑若不能自主。他让它东便东,让它西便西,劲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