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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是颤抖的,“我熬碎了心思走到这一步,好不容易……好不容易能活得不像个皮影,怎能走得如此荒唐!” 她心志之坚,非寻常女子能比,若非到了无可奈何的境地,绝不会来找陆栖鸾求对策。 而对陆栖鸾而言,做了东沧侯之后,宋明桐是个意外的惊喜,她虽不能旗帜鲜明地站过来,但有她协调自己与老臣之间的关系,近一年来国中吏治已徐徐走向清明。 “好,有你这句话,我必护你周全。” 宋明桐擦去眼底涌出的泪,道:“可那是我祖父,虽说我现在官居大理寺少卿,只要祖父一言,吏部便能挑出我一百个不是,虽不至于罢官,但一降职到五品以下,还不是任人鱼rou?” 陆栖鸾不语,脑中飞快地演算了一遍宋睿的心思,道:“我明白宋公的意思了,这个先例一开,便昭示无论女官做得再高,只要嫁了人就是一场空,让太上皇立下的女官制都成了笑话,若是此事得成,下一步就该动到我头上了。” 而且……竟拿亲孙女开刀,他可知往后即便宋明桐嫁了人,又会受到何种非议? 两厢沉默,宋明桐又觉得心里难受,好像自己拖累了她似的,正惴惴不安时,陆栖鸾忽然问道—— “明桐,你想做丞相吗?” 宋明桐一怔,道:“什么?” “我问你,你想做丞相吗?继承你祖父当年的志向,做大楚治世之能臣。” 是当年的志向,不是现在的。 宋明桐抓紧了膝上的衣物,道:“我幼时……我幼时,祖父他曾说,我宋家虽为书生出身,无能执戟守僵,但总有一日,要以手中墨笔,荡尽河山浮云。” “你愿意的话,我就为你争取坐上国相之位,你敢接吗?”陆栖鸾看着她说道,“你会和我站在同一个风口浪尖上,到时就不止是非议,而是接踵而来的污蔑、构陷,甚至暗杀。” 宋明桐起身,朝陆栖鸾深深一揖,孱弱的肩膀上,有的是她的执拗与坚持。 “我父辈未能继承,祖父未能守住的家风……请让我来守。” ……这世间纵然有诸多薄凉,也总有人,比你想得热血。 “好,那你就听我的话,应承下这门婚事,我自会为你周全。” …… 腊月末时,京城军务调动,一连多日都有外地的驻军进京复命。 “都统,是先去兵部,还是先去相府?” 数九的寒冬,便是从伍多年的老将,都换乘了马车避风雪,而这个宸州来的年轻将军,却是骑着一匹矫健的黑马,一路策马来京,乌铠都快结成了银甲。 “半个月后就要去山阳关和西秦贼儿厮杀了,自然是先去兵部复命。” “哎,都统,你可还记得京中这次召你来是为了婚事的?若不先去左相府,只怕宋相会觉得你无礼。” 穆子骁一脸难色,道:“可我、我又没见过那宋小姐,见了面该说什么话我心里都没谱,要不先去兵部缓缓?” 随从叹了口气道:“虽说此次是来赴婚约的,可宋小姐如今乃是鸿胪寺少卿,官位几与都统平级,见了面都统可要按官称喊。” “哈?她才多大?都和我平级了?” “听说是有十八吧。” 穆子骁一脸失落,就在随从觉得他有点介意女官的时候,又听他惴惴道:“要是我见了宋小姐,让她知道我今年都二十多了,官位只比她大一级,她会不会看不上我?” 随从沉默了片刻,道:“都统无须在意这些,比起这个,你得先面对陆侯的怒火才是。” 穆子骁道:“这又是为何?我又没得罪过陆侯。” “宋少卿是和陆侯混的,向来十分受倚重,你一来就要把她娶走,嫁夫随夫,她自然是做不成官了,陆侯平白失了一臂助,自然要找你的麻烦才是。” “陆侯国事繁忙,哪里会找我麻烦?” “陆侯是不会动手,可都统别忘了还有一个枭卫府,不止动手,还杀人呢。” 穆子骁久在地方上,一听这京中的是非头都大了,便更不想去左相府,带着人直接去兵部复命了。 外地的武官若非急召或调任,一年只会回来一次,待兵部及中枢审完这一年来的军务政绩后,便可选择留京或回地方过年。 兵部的人大多也都知道了这位穆都统今年要来和宋睿的孙女定亲,因还未到让宋明桐辞官的时候,是以还未察觉此事有动摇女官制的效力,一个个都带着笑恭贺穆子骁即将成家。 军中的人大多是做的比说的多,在兵部走了一圈儿,穆子骁觉得自己那有限的官话都快给压榨完了,好似脱了一层皮一般。 “穆都统,你若有空,可否能帮老夫跑个腿儿,送点边军情报去鸿胪寺?” 说话的是兵部的老尚书,在军中很有分量,穆子骁一开始还有点困惑为什么这点小事要他去跑腿,旁边的随从一戳,才回过神来。 ……那宋小姐正是在鸿胪寺做少卿。 “子骁,要锐意进取啊……”老尚书笑得意味深长。 穆子骁一脸发懵地点头,本想再拖一拖,无奈兵部隔一条街就是鸿胪寺,刚一进鸿胪寺,就看见两个满头卷曲黄毛的蓝眼睛异邦人在和官员起争执,满口都是他听不懂的话。 “这什么情况?” “您久在宸州有所不知,一到年关,这些朝贡的番邦人就会来打秋风,什么路边捡的破石头都能吹成国宝,要求朝廷给他们金银换。太上皇临朝时还应付他们些,可咱们小陛下不吃这套,番邦人落不得好处就要闹,鸿胪寺自然是首当其冲。” 穆子骁出身将门,对异邦人天生就殊无好感,看他们说着说着便瞪眼捋袖子,脸一沉刚想动手,就听见旁边有一个清越的女声轻轻说道。 “蔡大人,他们说的是俚语,我刚学过,让我来吧。” 应付外邦人的老主簿已是筋疲力尽,见了救星来,忙道:“宋少卿,有劳你了。” 穆子骁只觉得身侧仿佛走过了一枝清雅的玉兰,眉眼间虽然娇娇柔柔的,张口却是一串流利的番邦话,那怒气冲冲的番邦人见是个漂亮女子,火气一时滞住,又听她柔柔说了几句,面色转为大喜,只消片刻,便连连道谢离开。 老主簿在一边听着,哭笑不得道:“宋少卿这样骗他们好吗?” “没事,番邦人除了认金银就是认牛羊,他们不晓得东楚金银贵而牛羊廉价,拿二十两银子的牛羊糊弄过去,他们比谁都开心。” “还是你有办法。” 老主簿说完,这才注意到门前有个人站了许久了,揉了揉眼睛,才认出来来者。 “哎呀,这不是穆都统吗?今年这么早就回京来了?” 穆子骁回过神,只见宋明桐略略惊讶地望过来,耳根顿时红了,道:“我……我是来送兵部的军报的。” “宋少卿,是上回你要的军报……”老主簿刚想喊宋明桐,又拍了一下脑袋,道:“我倒是忘了,年后宋少卿就要离任了,这该交给寺正才是。” 穆子骁只觉得她处理事务无处不好,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