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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功夫,叶知昀半躺在床榻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被褥,边吹边小心地喝下世子亲手煎的药。屋里一片静谧,李琛坐在另一边,百无聊赖地翻着叶知昀的书卷。“世子。”叶知昀把碗放在一边,往被窝里缩了缩,声音很轻,“你是听燕王殿下的命令才来救我的吧?”李琛翻过一页纸,不置可否,“老头子就会给我找麻烦。”叶知昀望着上方的帷幔,眼神放空,许是因为生病让思绪有些发散,他不再把想法埋入心底,露出了符合年纪的松懈感,“燕王殿下是因为我爹才如此的,许多人见到我,都在透过我去找我爹的影子,世子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是不是也在想我一点也不像我爹?”屋里静了一瞬,下一刻对方爆发出一阵疏狂至极的大笑声,李琛笑得不能自已,转过身看他,“别人我不知道,我当时见了你,心想你是不是冻傻了?”叶知昀默默地拉过被子,蒙住脑袋,却听见对方的笑声靠近,接着一只冰凉的手钻进被角,摸了一把他的额头,像是冰块似的,冷得他打了一个喷嚏。“行了,我走了。”那只手抽离,阁门嘎吱一声关上。叶知昀等了片刻,才从被褥中冒出头,屋里的烛火已经灭了,一片安静的黑暗,他松下紧绷的神经,这几日的疲惫一股脑袭来,闭上眼便睡了过去。第二天清晨醒过来后,他感觉身体状况好多了,用早饭的时候燕王和世子都不在,世子的行踪他不清楚,燕王倒是事务繁忙,天不亮便匆匆离府。叶知昀来到书院,夫子教授最基础的六艺,分为:礼、乐、射、御、书、数。前几日因为大雪,射礼便停了课,今日太阳从云层中冒出一角,学生们便通通被唤去广场。能去广场舒展筋骨,自然要比在待在学斋好得多,学生们一个个精神抖擞,沿着湖边垂柳,勾肩搭背地往前走。叶知昀抬起头,迎面看见沈清栾朝他跑过来,“今日射艺早练完早走,我跟他们约好了出去玩,叶公子你来不来?”“去哪?”叶知昀问。“是个好地方,到了你就知道。”沈清栾和他并肩走,喋喋不休地说,“我昨晚抄书抄了一夜,今天还要练射箭,着实心烦,若是可以我宁愿再抄一天,也不想去练弓箭。”广场上四面宽阔,放置了一排案几,堆积着弓箭等杂物,六七丈远处立着箭靶。很快叶知昀就知道对方为什么不想练射术了,十几支箭羽飞出去,没有一支射中箭靶。相反的是,众人拥簇着的司灵几乎做到了百发百中,他依然是那一身灰不溜秋的布衫,每中一箭便响起围观众人的喝彩,很快箭篓空下去,他扭头对沈清栾做了一个鬼脸。沈清栾气得鼓起腮帮,把弓扔给叶知昀,“不练了,我就不是射箭的料,你来吧。”叶知昀从箭篓中抽出一支箭羽,搭在弓上,对准远方的箭靶,动作流畅地松开弦,箭矢顿时飞射而出!“你在将军府长大射艺定一定练得很……”沈清栾举目望去,声音变得僵硬起来,“好……”中是中了,只不过……旁边响起一道不满地喊声:“谁的箭啊?怎么射在我的靶子上了?”叶知昀干巴巴地咳了一声,正准备重新再来,忽然沈清栾拉了他一把,警惕地道:“他们怎么来了?”只见前方十几个少年面色不善地朝他们围过来,为首之人走到叶知昀面前,站定抱臂。他穿着一身靛蓝色的对襟窄袖长衫,腰间挂着狼首花纹玉佩,头发束在冠中,面容俊逸,棱角分明,上挑的眼睛带着傲慢,目光中充满阴鸷。他开口,声音里满是讽刺的意味:“怎么?镇南大将军唯一的儿子连区区射艺都解决不了?哦对了,不应该再叫镇南大将军,而是罪臣叶朔烽,我听说在朝堂里你也承认了,你爹是个狼子野心的罪人。”叶知昀淡淡抬眼,“你是谁?”第5章对方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四周的气氛太过凝滞,沈清栾看不下去了,附耳在叶知昀低声道:“他是前任大理寺卿——平良侯之子程嘉垣。平良侯虽死,但他母族是东都世家,护了他一命,现在在长安依附潘家。”提示到这里,叶知昀大概明白了对方为什么一身戾气的找上门。镇南大将军叶朔烽死后,凡与其交往密切的官员,都被一一下狱审查,多数人进去了就没能出来,平良侯亦死于牢狱之灾。对方估计是因为平良侯的死因,对他颇为怨恨,叶知昀不想和他起争端,转身和沈清栾道:“我们换一个地方练射箭吧。”沈清栾还没有点头,程嘉垣又道:“无可辩驳就着急要走?其实我很想知道,皇上怎么就留了你这残渣余孽?你怎么就没有跟你那jian佞豺狼之父一起去死?还有何颜面上鹤亭书院来读书?”叶知昀停下脚步。四周的学生们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动静,纷纷望过来,一时场面安静至极。沈清栾和叶知昀虽然才结识一日,但却实实在在地把他当做朋友,闻言怒不可遏:“才不是你说的这样!谣言止于智者,你倒好,还当成真相了不成——”忽然一只白皙如玉的手搭在他的肩上,打断了沈清栾的话,他顿了顿,侧头看向身边的少年。叶知昀没有看沈清栾,而是迎上程嘉垣森冷的目光,开口问:“你知不知道平良侯下狱斩首的罪名是什么?”程嘉垣脸上冰冷讽刺的神色微微凝滞,像是碎裂开一道缝隙,眼里布满血丝,浑身散发出的气势更加凌厉,隐隐透着杀意。叶知昀视若无睹,自问自答道:“是十罪之首的谋反。你父亲和我父亲同样因此而死,你这么一番话,究竟是在瞧不起我,还是在瞧不起你自己?”四周的气氛简直剑拔弩张,程嘉垣的胸膛剧烈起伏几下,显然怒到极致,却不知从何反驳,过了数息才冷哼一声,语气尖锐地道:“我爹忠心耿耿,才不会谋反!若不是叶朔烽谋反在前,怎么会将我爹牵连至死?”叶知昀心里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滋味,‘忠心耿耿’这几个字轻轻松松地能从对方的嘴里冒出来,于他而言,却是如鲠在喉、有口难辩,只道:“谋反一罪盖棺定论,乃是皇上御笔亲书下的诏令,不是你一言可以更改的,若是再有疑问,不妨与陛下商讨商讨,看看是你说得对,还是陛下错了?”搬出皇帝这座大山,程嘉垣无法再说半个字,只能忿恨地瞪着叶知昀。叶知昀不再看他一眼,穿过人群向外走,程嘉垣带来的潘家子弟挡住前路,沈清栾道:“你们还想动手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