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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天气大变,风雨欲来。黑皴皴的夜,秋风萧瑟,吹得梧桐树梢沙沙作响,殿门前昏暗的灯笼下,一名身披黑色斗篷的女子敲了敲大殿的门,整张面容都隐藏在斗篷的阴影下。 吱呀,门开了,黑斗篷女子左右四顾一番,这才闪进屋去,关上了门。 徐宛茹一身素衣,不施粉黛,红着眼奔过去,朝黑斗篷的女子唤道:“母亲!” 啪! 清脆的把掌声回彻在屋中,徐宛茹被打懵了,捂着脸颊怔怔的望着来人,半晌才流出两行清泪,凄凄道:“母亲,你打我了,你从来都没有打过我的……” 陌生女子脱下斗篷,露出一张艳丽的脸来,赫然就是徐宛茹的生母张氏。 张氏目光冷冽,恨铁不成钢道:“今日为娘若不打醒你,将来你不知还要吃多少苦头!” 此时所有宫婢侍从都被支开了,殿内唯有烛火通明,空旷冷清。张氏旋身坐在胡椅中,面色阴沉,冷声道:“早跟你说过,小不忍则乱大谋,嫁出门后更要步步小心,莫要给张、徐二家丢脸,可你偏生不听!嫁进东宫才一个月,先是闹出毒香囊事件,后又是算计太子妃!你若成功也就罢了,偏生还失败了,平白叫人抓住把柄!你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不成!” 徐宛茹这才知道母亲是真的动怒了。她惶然跪下,扯着张氏的裙裾哭道:“母亲,女儿知错了!女儿只是太过心高气傲,受不了屈居人下的耻辱,想早日扶正,给张家长脸,谁知……” “你这种骄躁的小性子,在徐府有爹娘宠着,但入了宫,你便什么也不是!茹儿,你记着,你不是这全世界的中心,太子少了一个你也照样能登上九五之尊的宝座,他能宠着你,自然也能毁了你!” 张氏闭了闭眼,长舒一口气。 见女儿满脸涕泗,张氏终究不忍,放缓了语气道:“你放心,我接到如意的消息后,第一时间委托你舅舅处死了当时在场的侍婢,将她们伪装成畏罪自缢的样子,到时若是太子再怀疑你,你便将所有的罪责推脱到那几个死人身上,说是他们谋害太子妃后又畏罪自杀。反正已是死无对证,太子也拿你没有办法。” 徐宛茹面露喜色,道:“多谢母亲,女儿以后一定小心行事,绝不再给母亲丢脸。这一个月,我会老实呆在这儿,勤诵经念佛,就说是为太子妃和她腹中的孩儿祈福,哪怕是太子妃记恨刁难我,我也绝不还手。长久以往,太子一定会感念我的诚心,不会再冷落我。” “此计可行。至于太子妃腹中的孩儿,你也不必过于嫉妒,目前是男是女还未可知。退一万步说,即便她生了皇储,你也依旧有机会。” 张氏伸手将徐宛茹扶起,冷然道,“来日方长,废长立幼之事,古来有之,又有何惧!” 徐宛茹刚死里逃生,对张氏的话自然是百依百顺,忙不迭点头,又给张氏沏了茶,恭敬地呈奉上去。 她咬着唇,小心试探道:“那纪王知道我假传东宫口谕,着实是一个威胁。” “黄老五今日被抄家了,若是他供出你舅舅用官银放私贷,假公济私一事,我们张家便要完了!黄老五做事一向谨慎,可你今日前脚算计了纪王和太子妃,他后脚便被人抄了家,用头发丝想都知道是谁做的!” 说罢,张氏盯着徐宛茹,一字一句道:“茹儿,你以为你很聪明,殊不知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母亲觉得,是纪王阴了咱们?” “不管是纪王,还是太子妃,既然他们已经开始在张家头上动土,那我们也只能殊死一搏了。” 张氏沉吟片刻,在心中飞速计较,然后道:“太子妃不好动,但纪王不是什么大问题。皇上每年秋季都会去率领皇子和重臣去围猎,听你舅舅说,今年秋狩就在下月初五,到时候想个法子让皇上将纪王也一并带去。” 徐宛茹很快会意,眼中闪过一抹疾光:“母亲的意思是……” 张氏的表情很平静,可说出来的话却是令人胆颤心寒。她勾起嘴角,似笑非笑道,“猎场猛兽如云,偶尔有一支流箭失手射死了人,或者是命丧猛兽之口,也是情有可原的。” 雷鸣声骤降,秋风凛冽,洛阳城的夜空瞬间笼罩在一片连绵的阴雨之中。 雨下了一夜,清晨起床时方停。 徐南风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又滚到纪王的怀中去了。秋雨骤歇的清晨,空气带着几分湿凉之气,她背靠着纪王的胸膛,感受他蓬勃的心跳和温暖的体温,竟贪恋得不想起床。 徐南风犹豫了许久,才以壮士断腕的决心,轻轻抬起纪王横在自己腰上的一只胳膊,悄悄坐起身。 孰料衣裳还没穿好,又被以往一把拉回怀中抱住。纪王的鼻尖在她颈窝处蹭了蹭,像一只大狗似的,用睡后暗哑低沉的嗓音道:“今日可以亲吻夫人吗?” 徐南风对他偶然间孩子气的撒娇根本招架不住,差点就要答应了。还好她及时咬住了舌头,含糊道:“不行。” “唉,今天也不行么。”纪王低叹一声,松开她,背过身去,一副意志消沉的模样。 “……” 徐南风心想:你便是装可怜,我也不会心软的。 明知道纪王只是在逗自己玩,但徐南风终究还是小心翼翼地靠了过去,摇了摇他的肩,笑着说:“乖,少玠,不要生气啊。” 纪王也笑了,似是无奈道:“怎么可能真的生你的气。” 徐南风披衣下榻梳洗,呼吸了一口院中潮湿的空气,在廊下弯腰曲腿,活动筋骨。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今日怎么不见姚遥? 平常这个时辰,徐南风每次活动筋骨时,都会看见姚遥绑着沙袋一路小跑过去,嬉皮笑脸地同她打招呼,今日忽然看不到他,心里还真有点不适应。 徐南风抻了抻腰,回到房中问纪王道:“少玠,今日怎么不见姚遥出来晨练?他是生病了么?” 纪王穿衣的手一顿,不明所以的来了句:“夫人和小遥儿的关系,很好?” 徐南风仿佛闻到了淡淡的醋味弥漫,不禁哑然笑道:“没有的事,今日不见他晨练,有些好奇罢了。” 纪王这才眉开眼笑,将衣裳套好,扣好腰带,这才起身,扶着桌椅朝她走来。 徐南风真怕他磕着碰着了,走过去扶住他,引他在窗边的案几旁坐好,随即推开窗,让清新的空气伴随着鸟语灌入。 “小遥儿要走了。”纪王忽然如此说道。 “要走?去哪儿?”徐南风就着开窗的姿势一顿,讶然问道。 “承他父亲遗训,回岭南。” 而此时,骤雨初歇的宫门前。 姚遥一声靛青色的窄袖武袍,戴着宽大的箬笠依靠在宫墙下。他嘴里叼着半根枯萎的狗尾草,抬头望着城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