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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三日的流水席面,请来京的所有武林豪杰吃酒共喜。 一时之间,兆京竟比过年时还要热闹。 二月十六,钦天监监正亲自挑的好日子,晋王霍铮亲迎安怡郡主。 这一日,俞眉远起得很早。 确切些来说,她是被人从床上拖起来的,下床时她眼皮都还粘在一块。前一天夜里她睡得晚,囫囵躺了一会,都没睡沉便已到了时辰。迷迷糊糊之间,青娆带着几个小丫头服侍着她洗漱完毕,她才清醒。 宫里礼节比外头果然要麻烦百倍,俞眉远看着屋外仍旧黑沉的天,木头人似的坐在妆奁前任人摆布。杨如心从半个月就已住进了俞府,受了霍铮嘱托,细细替俞眉远调理身体,此时正拿着独门秘调凝脂膏给她敷脸。 她与俞眉远相识之日虽浅,然一见如故,又经历种种,交情已深,早将她视如亲妹。她虽暗慕霍铮,然而此心早去,如今只一心将他二人视作弟妹至亲,因而这两人的婚事,她自当尽心尽力。 “衣裳冠饰可都备妥?”轻柔的声音从外间传来,俞眉初婷婷袅袅进来。 她穿了身绣着蜻蜓点荷的袄子,下头是条宝蓝的马面裙,清雅温柔,人瘦了些,却比以前更从容了。 前些日子,俞眉远带着徐苏琰去了趟俞家的家庵,亲自请回了俞眉初,虽说这徐俞二人仍未定下,但俞眉远的大婚,俞眉初是不能错过的。 自幼时她搬进暖意阁起时,两人姐妹之情已有十一年之久,而整个俞家,俞眉远也只承认这一个jiejie。昔年因魏眠曦的缘故,两人都没好结局,这辈子也该彻底改改了。 “回大姑娘,已经备妥了。”青娆正清点着钗饰,见到是她只将腿半曲,快速行了礼。 “阿远,马上要上妆了,先吃些东西填填肚子吧,今天你恐怕要累上许久。”俞眉初点点头,从身后丫头的手里取过点心送到她身边。 “嗯,快吃点,还要喝药。”杨如心已将俞眉远脸上的凝脂膏刮下,拿湿布净了面,闻言头也不抬地道。 俞眉远本吃得高兴,听到“药”这字便垮了脸。 今天她大婚,就不能例个外? “哟,你们怎么还慢吞吞的,天转眼就亮了,这妆还没上呢?” 屋里的人正说着,屋外便又传来爽利的声音。徐家舅母并几个上了年纪的妇人一同进了屋子。她今日穿着簇新的袄裙,暗金菊纹的褙子,额前是镶珍珠的抹额,富贵喜庆,像个官家太太。俞眉远一听声音就转头,唤了声:“舅母。” 她没有母亲,见到外祖家的舅母,总有种错觉是见到自己母亲,格外亲厚。 徐家舅母过去就与徐言娘妯娌情深,如今徐言娘已死,徐家兄妹二人就剩下徐苏琰和俞眉远两个后人,她岂有不怜惜的份,再加上俞眉远和霍铮替徐家做了许多事,于情于恩,她都要好好疼这唯一的外甥女。 徐家舅母应了声,转头叮嘱几个妇人行事。都是经过事的妇人,行动起来比几个姑娘可快得多了。 俞眉远就见着镜中的少女一点点的改变,香粉薄施,黛眉细描,额间花钿沾染了□□灵秀,颊间胭脂描抹了霞霓妩媚,是她自己都未曾见过的美丽。昔年少女一朝长成,眼角眉梢似盛放山间的俏桃娇李,轻颦浅笑间已是芳华无双。 长发尽挽,再也不是少女的发髻了,衔珠滴翠的九翚冠遮去她满头青丝,冠顶一对金凤口衔长珠从两垂下,摇晃间发出清脆响动,拥簇着一张明光耀眼的脸庞。正红大衫在俞眉初与青娆的帮助之下仔细地穿到她身上,深青的霞帔垂落,织金的云霞凤纹盘绕而上,大红的百花锏裙如凤尾轻展,随她步伐行出满室潋滟,真可谓“虹裳霞帔步摇冠,钿璎累累佩珊珊。” 喜到极致。 …… 从宫中到俞府的这段路上,早铺了一路红毯,两侧皆站了宫里的仪仗太监。鼓乐之声远远传来,仪仗在前引路,霍铮乘坐彩车紧随其后,再往后便是空的凤轿。 今日,他便要用这凤轿迎回他的阿远。 彩车缓缓而行,四周鼓乐并百姓哗声如潮浪涌来,却不能打散他的心绪。霍铮从未如此期待过一件事,他迫不及待想见到他的阿远。 不知今日的阿远,会是怎样动人。 而从今往后,她便是他的妻子。 他终能名正言顺地执她之手,召告所有人,一生唯此一人,可伴他白首终老。 心潮澎湃,久不能息,直至前方鼓乐稍顿,彩车停下,俞府近在眼前,他忽然间平静下来。 马上,他就能见到他的妻子了。 …… “赵氏,外头好吵啊,是俞眉远要出嫁了?”孙嘉惠扶着二姨娘的手行至浣花苑门口。 二姨娘撇撇嘴,道:“是,她今儿要嫁给晋王殿下为正妃。” “正妃?”孙嘉惠呢喃了一句,浑浊的目光望向前方,她努力尝试着看清这园中热闹景致。 可终究,只剩一片灰蒙蒙的雾光。 “是啊,正!妃!比她母亲当初可风光多了,啧啧,那嫁妆多……,老爷给的,徐家赠的,还是宫里赐下的,真真叫十里红妆。”二姨娘生怕她不清楚,解释得仔仔细细。 今日郡主出嫁,宫中来人,她这妾室没资格往前凑,只能在这里陪孙嘉惠。 孙嘉惠也不能出去,俞宗翰交代下来,她眼神不好,怕冲撞了贵人,其实就是不想她出现在人前吧。 二姨娘看看孙嘉惠,嘴里虽然讽刺着,心里却有些可怜她。 争了大半辈子,到头来还不是和她这做妾的一般田地。 在这后宅里,谁都争不过死去的那人。 二姨娘算是看透了。 …… 庆安堂里,门窗都覆着深色的纱缦,屋里一片昏暗。 “老太太,怎么了?您嫌吵?” 一个三十来岁的mama坐在杜老太太床畔,瞧着老太太眼珠一直往外头瞄着,便问她。 杜老太太歪斜着嘴,半句话都说不出。 “您就忍耐忍耐,今日呢……是安怡郡主出嫁,外头可热闹了,那嫁妆只怕得有一百二十百抬……嫁的是晋王殿下,这婚事把整个兆京城都轰动了。” “啊……啊……”杜老太太嘶哑叫了几声,瞪大了眼,手锤着床板,想要挣扎起来。 照顾她的mama视若无睹,只从桌边端来了药,舀了一勺喂她。 她咬紧牙关,药汁从嘴角溢下。 “您想死吧?唉,我也想您死,您死了我这差使才能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