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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上本没有真正「天衣无缝」的事儿;能否找出那道关键的缝隙来,说到底还端看个人的眼力和手段。若春汛之事真是某个隐于暗中的势力所为,己方固然因此失了先手,却也有了循隙追迹、就此逮住对方狐狸尾巴的机会。毕竟,不论隐藏得再怎么深,一个势力既然存在,就必然会留下相应的痕迹;差别只在于掩饰的手段是否高超到足以掩人耳目而已……而萧宸需要做的,就是把握住对方由静转动的剎那留下的痕迹,藉此顺藤摸瓜地循线揪出对方的身分。事情的发展,也确如他所预期。因棱江已有数十年不曾决过堤,暴雨来临前,尽管两岸的居民商户也或多或少做了些防灾的准备,却几乎没有像几十年前还未有瑶州大堤时那样、一到雨季就忙着举户搬迁的。换言之,若有当地居民或势力像是预感到会发生什么般早早避居他处,无论明面上打着的理由再怎么合情合理、冠冕堂皇,十有八九都与那潜伏暗中的势力有所牵连。而潜龙卫调查的结果也证实了他的怀疑。此次春汛,正临着瑶州大堤、受灾最为严重的几个县里,确实存在那么几个在大雨来临前因故离开当地、并因此侥幸逃过一劫的幸运儿。待萧宸寻来这些人的背景资料进一步核实排查过后,还留在嫌疑名单上的,便只余下了四组人马。这四组人马,分别是吴记粮行、风扬镖局、晁氏马帮,和此次受灾最严重的棱阳县县令及其一干亲随等。吴记是瑶州三大粮行之一,因近十年才真正崭露头角急起直追,故传承至今虽已到了第四代,在瑶州商界却仍旧被视为新秀。据传吴记之所以能有现今的发展,还得归功于现任当家吴秀柊年少在外游历时的一场机遇,瑶州商界也一直都有吴秀柊「上头有人」的说法。不仅如此,这些年来,吴记在商场上的表现堪称无往不利,当地官员也都颇乐于让他引为倚仗,自然让这类传闻越发甚嚣尘上。此次春汛前,吴秀柊借口老丈人病危,带着妻儿和几名心腹到岳家所在的岐阳县探视去了,直到春汛遭灾的噩耗传出才匆匆赶回。吴记起家于棱阳,这些年的发展重心虽渐渐往州治所在的连宁县移转,但总号的牌子仍是挂在棱阳老店底下。吴秀柊躲过了一劫,代替他坐镇棱阳总号、且向来与他不怎么对付的堂兄吴秀桐却丧生于洪水之中……这一死一生,自然很难让人不多想几分。风扬镖局的情况也与吴记有些类似。这间镖局位于连宁县,也是瑶州近年来声名鹊起的一方势力,在道上颇有些人面,和瑶州几大商号亦保持着相当不错的合作关系;吴记粮行也是其中的一员。不过和吴记的状况不同,因连宁县本就不在此次春汛的影响范围内,风扬镖局就算与那幕后之人有所牵连,也没有刻意躲避的必要。这间镖局的异样之处,在于大雨来临前,他们据说是受了吴记委托、曾派遣一支护镖队伍前往吴记粮行位于棱阳的总店。结果吴记位于棱阳总店的人手无一幸免;而风扬镖局派出的这支队伍,却在春汛爆发后不久全须全尾地回到了连宁县。对于己方缘何能如此幸运地逃过一劫,领队的说法是他们在半途遭遇巨石拦路,颇费了些功夫绕道所以延误了行程,不想却因此躲过了一场大难。因几人颇受了番惊吓,总镖头还特意给这几个手下放了大假,又支应了不少钱粮充作补偿,让知情人纷纷大赞总镖头处事仁义、行事颇有豪侠之风。可在萧宸看来,那镖局主事者之所以如此大方,目的只怕不在于压惊,而在于封口……毕竟,风扬镖局能在短短几年内迅速在瑶州商界立稳跟头,靠的不光是人面,还有对于各种行镖路线的熟悉和掌握。那支护镖队从连宁前往棱阳时,沿途虽已乌云罩顶,却根本还没开始降雨;无论他们再怎么绕道,也不可能拖到春汛爆发才堪堪抵达受灾地区外围。换言之,这些人的行程当中存在着相当长一段无法解释的空档;而兴许也是这段空档……让这帮见惯生死的江湖人为此日夜心惊胆跳、难以成眠。萧宸对此有了些猜测,便进一步嘱咐潜龙卫暗中作局、设法从几人口中套出些线索;自个儿则在暗暗留心的同时,将目光移到了行事同样颇有些可疑的晁氏马帮身上。晁氏马帮严格来说并不是瑶州本地的势力,而是一支长年于关内外来往走货的马队。根据潜龙卫的调查和鸿胪寺的记档资料,这支马帮的成员多是康平乱时遭北雁劫掠的边疆百姓,为求自保才结成了乡勇。后康平乱弭,宗族中便有人提议直接将这支队伍转为马帮出外行商,也好多获取些财物重建家乡。因马帮的主事大锅头姓晁,遂以晁氏马帮称之;迄今也有十多年的历史了。因北地苦寒,晁氏马帮往年通常都是在秋收时来到瑶州,一方面售卖硝制好的皮革等关外土产,一方面收购粮食、丝绸、茶叶等回北地售贩。也就是说,这支马帮会在春汛前后造访瑶州,本身就是一件相当不寻常的事儿了。但令人生疑的还不光如此。晁氏马帮这次之所以提前来到瑶州,据称是有族中老人在马帮从棱阳批回家乡的货物里发现了失散多年的亲族的家传手艺,这才央着大锅头开春后先到棱阳县一趟、取信物同对方好生确认一番。那被认亲的也是棱阳当地的富户,一听说有失散多年的老哥哥的消息,立刻收拾出了不少吃的用的交给马帮带回家乡;本就给打乱了行程的马帮索性也不再耽搁,就这么在雨季前带着数量惊人的土产启程回乡去了。照常理而论,马帮受了那棱阳富户如此多的好处,就算已在回程半途,怎么说也该在听闻瑶州春汛后派人回来确认一下对方的安危才是──事实上,那棱阳富户至今仍下落不明,大多人都认为这家人多半凶多吉少了──可时至今日,却始终不见有马帮之人回来探听那棱阳富户的消息;就连马帮自身加起来足有近千之数的队伍,也在出瑶州境内不久便失了踪影。由于瑶州灾情惨烈,邻近的几个州也出了不少人力帮着赈灾和安置灾民,一时竟也未曾留心到晁氏马帮的动静如何;还是直到萧宸下旨让人详查,才发现了晁氏马帮种种行为的反常之处。最后一组形迹可疑的人马,则是棱阳县县令纪恩平。纪恩平身为棱阳县的父母官,大雨前夕却未坐镇县衙视事应变,而是假视察之名和师爷及一众亲随跑到了棱阳仓近郊的一处山庄私会外室去了。结果瑶州大堤决了,他因所处的位置地势较高而逃得一命,留在县衙的亲眷却全都不幸丧生;他还为此假惺惺地掉了几天的泪……若非潜龙卫方面早就留有他私养外室的纪录,也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