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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经过刚才的一场意外,却已经过了发脾气的时机。林茂骨子里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也做不出少年人那般蛮不讲理的蛮狠模样,只是被自己胸口的那股恼怒之意堵得喘不过气来。

而就在此时,乔暮云一边帮着林茂掖了掖被角,一边慢慢地开口道:

“之前若是我言语之中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希望公子你能见谅。”

“?”

林茂隐约察觉出乔暮云有些不对,然而那人带着那副面目可憎的人皮面具却看不出具体是什么神色。

“你……”

乔暮云还想说什么,却被门外一声呼唤打断了话头。

“大少爷。”

从林茂的角度只能看到层层叠叠的布料外面隐约有个身影俯下了身。

“忘忧谷的人找过来了。”

乔暮云的动作一僵,随即又恢复了正常。

“好,告诉云mama我马上去过去。”

与之前那鲁莽蠢笨的少侠模样不同,这一刻乔暮云声音低沉眼神冰冷,竟隐隐有了一丝狠辣的味道。

林茂也听到了那人的话,“忘忧谷”三个字落入耳中顿时让他心中一喜。眼看着乔暮云就要抽手离开,林茂赶忙伸手,却有些虚弱无力,只用指尖勾住了那人的一只袖子。

乔暮云连忙回头,眼睛极亮地看着林茂。

“别担心,我不会让他们将你带回去的。”

他冲着林茂斩钉截铁地说。

林茂气极,几乎又要喷出一口血,他还待开口,乔暮云却已经伸出一根手指抵在了林茂的唇间。

“乖一点。”

乔暮云轻声道。

他声音低沉语气柔软,同样一番话若是落在小姑娘耳朵里怕是能抽走一半魂魄,偏偏如今他对上的是林茂这个死而复生的老怪物。

林茂眉头皱得紧紧的,还未来得及探究为何自己听着那三个字竟然觉得头皮发麻胸口发闷,就被乔暮云一指抵在xue上,重新又晕了过去。

乔暮云站在软榻前看了那少年片刻……

“大少爷。”

匍匐在门外的人影终究没忍住,又唤了他一声。

乔暮云这才如梦初醒一般退后两步,抬手拉下屋顶那灯上的琉璃流苏中的一根。

只听到“吱吱”一声响,林茂躺着的那张软榻竟然平平向前移了一丈,露出了软榻下一处暗室。

乔暮云将一动不动地林茂抱入暗室,小心翼翼地将一切都布置妥帖。

那少年暗室内睡得甜美,一只手稍稍垂下,乔暮云看着那人白皙如玉的指尖,想起之前他勾着自己袖子的模样,心跳又是快了一拍。

“少爷!”

又是一声急促的呼唤,凭着乔暮云的耳力,已能听到楼梯那儿传来的阵阵喧闹。

乔暮云不舍地又看了林茂一眼,这才从暗室中一跃而出。

那软榻悄无声息移回了原位,乔暮云佝偻下身子,地上的狼藉堆积在一起的布料稍稍收拢在自己的怀里,再看他,已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妓楼下仆了。

第9章

林茂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的晌午,忘忧谷的人早已去得远了,他也被人腾挪到了另一处屋子。与那香艳旖旎堆满锦绣纱幔的房间不同,如今他呆的这地方却是清净了许多,地上铺着整块平整的青石砖,上好的竹木窗栏,他的床上披着月白细麻的帐子,踏脚前立着半旧的淡青屏风,那屏风上绣着一丛翠竹,竹叶上一只蝉活灵活现,似乎能叫出声来。林茂睁开眼睛后也没做声,依在那枕头上静静地将房里仔细打量了一番,而后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虽然说周围的摆设都透着一股清高的文人气,林茂却没错过案几上插着的那丛新鲜杏花,还有帐子上蝶扑牡丹的暗纹。

他怕还是在春风里这该死的妓楼里头……

“你醒了。”

恰在此时,乔暮云推了门进来,恰好对上林茂恹恹的视线,一张极英俊的脸上瞬时露出了个极灿烂的笑容,看着竟然透出了几分傻气。

他今天总算没戴那张瞎眼的人皮面具,只是林茂看着他还是觉得糟心。他今天穿着一身极华丽的玄色织金长衫,腰带头饰上都有鎏金托缀着拇指大小的碧绿翡翠宝石,看着没有半分江湖气息,倒像是哪里来的冤大头富家公子。

林茂实在是不喜欢这幅扮相,再想起这人之前的所作所为,就愈发觉得乔大公子这幅模样十分碍眼,偏生那人还故意要坐在他床沿,将那张讨人嫌的脸凑得极近。

“木,木公子,之前是我太唐突了……”

他冲着林茂开口道。

林茂愣了半天,瞪着乔暮云那不知为何越来越红的脸,死活没搞明白这一声“木公子”指的是谁。

那乔暮云对上他的眼神,鼻尖上沁出了些许细汗,极不好意思地用手指揉了揉鼻尖:“那个,之前我令人换了你的衣服,这才知道公子的名讳……”

林茂眨了眨眼,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他死前穿着的那套衣服上确实是有个“木”字。

只是一想到那个“木”字的由来,林茂的额角却是跳了跳。

他死前那段时间病得厉害,不爱见人,晕晕沉沉间一日三餐衣食住行皆由常小青打理。等到他回过神来时,那江湖中武功第一人不知为何竟然便迷上了制衣——林茂从里衣到外袍,一针一线皆出于常小青之手。

林茂是真心觉得这样有些不大妥当,然而看着那孩子一幅极认真的钻研模样,难免少了几分底气同他说这回事,便寻了一个机会,同他开玩笑道“这份活计自古以来理应是由自家媳妇儿经手,小青你却是辛苦了。”

偏巧,那一日恰好金灵子也在一旁伺药,那人来疯的二徒弟不仅没帮着林茂打消常小青这份热情,反倒积极地怂恿他多学些绣花花样——

“你老是让师父穿着这样素净的衣服怎么行,若真是哪家的媳妇儿,总要在那袖口衣襟上弄些精巧的花样才对."

林茂当时听着就觉得眼皮直跳,第二日再见到到小青,就看到那高大健壮的男儿面目凝重地坐在窗前,手中持着一根细如牛毛的绣花针,正小心翼翼对着花样往林茂的里衣裳绣花。

当时林茂实在没忍住,将小青叫到窗前骂了一顿,恨他不好好在江湖上出人头地,每日在自己床前做这些妇人般的伺候之事,说着说着平白心中多了七分心酸三分无奈——他也知道是常小青天性孝顺才这般细心守着他这没用的师父。后来糊里糊涂的,常小青的绣花大业便止于这场沙哑低沉的喝骂。他往林茂里衣裳绣的,原本应当是个“林”字,不过因为绣得慢,到最后也只绣了半个字,歪歪斜斜一个“木”字绣在了袖口。

林茂那一日骂他骂得胸,到底体谅他的心意,日常便常常穿着这件里衣,直至他病得药石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