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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教授赶紧躬下身子搀扶:“哎哟,老婶婶,你可别折煞我。我这条命还是你救的呢。” 她转过头,笑着拍老太的肩膀,示意手下的徒子徒孙,“我上干校被关起来的时候,是我老婶婶给我送的饭,送的草药。我这双手还能动,全是老婶婶的功劳。” 林蕊惊讶地瞪大了眼。 她没想到老太人脉居然这样广,居然能在自己都过得苦巴巴时,还能冒险施惠于旁。 苏木拉着林蕊到边上咬耳朵,语气丝毫不掩饰得意:“草药是我师父给的,祖传的,骨头碎成啥样都能接好。” 林蕊稀罕极了,没想到她干爷爷竟然跟郑家跟孙教授,还有这层渊源。 这信息量有点儿大。 跟着孙教授的副主任医生听了老师的话,赶紧接腔:“我们一定会仔细留意陈根生师傅的手。” “是要好好观察,断指再植重点看血运供应情况。一旦血运不顺畅,接上去的手指头还是要掉的,后面还要看神经修复跟骨头生长的状况。随着工业化发展,以后类似的病人会越来越多,你们要好好学习每一个病例。” 孙教授满脸严肃地看根生叔叔,“你别以为手指头断了能再接回头,以后再给我来这一套。下次再这样,就不管你了。” 老太也接话:“对,不管他,专门给大夫添乱。” 她拍着孙教授的手,“教授啊,我不耽误你忙了。你要是有空,随时欢迎你到我们郑家村去玩。我老太婆先回去了啊。” 林鑫赶紧搀扶老太:“太太,有轮椅,我们就去逛逛商场吧。” 老太连连摆手:“不了不了,出来这么久,你外公外婆还有舅妈肯定急得慌。我早点儿回到他们眼皮底下,他们才安心。” 孙教授一面看手下医生开的医嘱,一面笑:“还是老婶婶你福气大,儿孙都孝顺。” 无论林蕊如何撒娇耍赖,老太始终笑眯眯的,就是不肯去逛商场上电影院。 查房队伍尾端缀着的年轻医生,伸手示意林鑫到他旁边,压低声音道:“别傻了,直接带老太去小礼堂,马上放。” 等到电影放完,天也差不多黑了。老太不就得留住一晚上了么。 林鑫交了押金,从护士站借来辆轮椅,跟meimei一道推老太去小礼堂。 听说电影是免费的,老太倒是同意去看看。 白求恩大夫可是中国人民的好朋友,是大大的好人。 上下电梯的时候,老太还感慨:“看看,现在日子多好哦。以前哪里能想到这么个盒子,就这样按一下,说上去就上去,说下来就下来。我啊,成了刘姥姥,一头跑进了大观园。” 小礼堂门口没人检票,进去看电影的基本上都是医院的年轻医护人员跟实习生。 谁来了,去第一排桌子边,在名单上找到自己的名字签字就行。 林鑫将老太推到后面。 旁边的年轻医生不明就里,大约将老人当成医院的老专家了,赶紧帮忙,把她调整到中间位置上。 老太连连摆手:“莫要,你们看,好好学习白求恩大夫的精神。” 林蕊在边上憋着笑,心道这下子,医生肯定更加以为老太是老前辈了。 电影的画质并不好。据说这片子六十年代中期就拍好了,但因为文.革,一直到七十年代末才允许上映。 林蕊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电影,眼睛时不时就瞥到老太身上,生怕老人家会觉得无聊。 不想老太倒是看得津津有味,从头到尾都没打盹的时候。 等到电影放完了,老太抓起大重外孙女的手,严肃道:“鑫鑫,你以后当大夫了要小心,不能感染了。” 白求恩大夫就是在手术过程中割破手指头不幸被感染逝世的。 林鑫笑着安慰老太:“我会小心的,不过既然干这行,那无论如何都得迎头上。” 林蕊突然间想起上辈子大姨感染上“非典”的事,鼻头发酸。 她记得后来曾经问过大姨,后不后悔去那个病房。 大姨当时怎么说来着,肯定要有人去的。她还没脱下白大褂,就不能当缩头乌龟。 老太点点头,高兴得很:“这就对了。人活一辈子,一定要有个信念在心里头,这样子,人才过得踏实。” 她转过头,看看身边的重孙辈,心满意足,“好了,我老太也是进过电影院的人了。这趟城没白进,我该回家了。不然你们舅舅要等的急得慌了。” “太太。”电梯门开了,卢定安大步朝他们走来,“我跟舅舅打过招呼了,我们带你出去逛逛。” 卢定安找了两辆人力车,能并排坐两个人的那种。 他在前头蹬车,林鑫陪老太坐在后面,沿途看江州的黄昏。 林蕊坐在后面一辆车上,十分佩服干爸的能耐。看看,急人之所急、投其所好,才是追老婆的独门秘诀。 这么一来,他既在郑家老祖宗面前挂了眼,又体现了他吃苦耐劳灵活机变的本事。 舅舅蹬着后面的人力车,笑着跟外甥女儿打听:“蕊蕊,你jiejie这位同学很热心嘛。” 又是帮忙联系老教授cao刀手术,又是跑前跑后找车子安置老太,积极主动的很。 林蕊心中有种“不愧是我相中的人”的自豪,得意洋洋:“那是,也不看是对着谁热心。” 舅舅板下脸,正色道:“那我可得好好相看相看,娘亲舅大,想娶我外甥女儿,过不了我这关可不成。” 林蕊心道,你可得了吧。上辈子还不知道您老人家到底是怎么相看外甥女婿的,居然让两个外甥女儿都嫁成那样。 扶贫都不带这么惨的! 第20章 日落故人归 舅舅骑着人力车上了大桥。 此刻夕阳西下,半江瑟瑟半江红,天地间都染上了一层橘黄色的光。 水鸟立在江头,忽而扑扇着翅膀飞起,低低地掠过江面。 日落山水静,桥下的轮船都像是熄了声,只轻轻巧巧地漂浮在水面上,随着波浪微微晃荡。 远处的高塔自山林中露出点儿尖,周身也镀上了暖暖的橙黄。晚霞变幻出莫测的形状,唯一不变的是柔软的金光。 卢定安收住脚,停下了车。 老太心满意足地看着落日下的江景,缓缓点头:“我老太婆亏得活到了这把年纪,没白活,都看到大桥了。” 卢定安笑容满面,转过头扬声道:“还有好些美景。老太你可得一个个都看过来。” 老太笑呵呵的,摆手道:“哪能那么贪心哦,能看到这些就好得很。看看,我们国家大好河山,我们老百姓都能吃饱穿暖,幸福的很。” 日头西斜,江边已经聚集了不少练气功的男女老少,还有小摊贩直起摊子,开始今晚的生意。 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