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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锦姨将木牌收起之前,他终于看清了上面的内容,木牌上刻着一行十六个字——十月初五,莲花峰头,白虹见月,钦取雄名。*卖茶人做完交易,便提着银子退入夜色中,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像是从来没出现过似的。只剩下锦姨站在寒风中,两只手颤颤巍巍。赵识途猜到了她的意图,也明白自己应该现身了,可他想不出怎样才能不吓到对方,只能尽可能温和的语气,叫出锦姨的名字。锦姨发出一声尖叫,猛地转过身,毫无章法地挥起拳头,不偏不倚地打在来人的胸口。赵识途也很无奈,毕竟他跟踪人家一路来到荒郊野外,若想让对方不害怕,实在很难。他只能吃下一拳,危急时刻竭尽全力的一拳,虽然不致伤,但果然很疼。他耐心道:“不用怕,我只是偶然遇到你,不放心你一个人去往偏僻之地,才跟在后面的。”锦姨的神情稍微缓和了些,但仍然紧张得说不出话来。赵识途接着道:“只是没想到,让我撞见了意料外的景象。你花重金买来的木牌,是黑市的令牌吧。”锦姨退了一步,把木牌紧紧地扣在手心。赵识途道:“十月初五,就是今日,莲花峰就是这左近的山峰,白虹见月,钦取雄名,所指的应该是昆吾剑。若我没猜错的话,效命于黑市的内鬼,有可能已经瞒着江景天,拿到了昆吾剑,所以才分发令牌,以令开市。而黑市严格保密,只有拿到令牌的人,才能前往。”锦姨的计划被他全盘道出,无话可辨,只能点头:“我,我没有偷昆吾剑,也不是故意瞒着少爷……”赵识途宽慰道:“我知道,内鬼并不是你,否则你也不必为了一张令牌花全部银子,所以,我才想知道,你为何要这么做?莫非打算混入黑市调查?”锦姨点头:“只有这样,才能查出那人的身份,若这次放走他,我丈夫便再也回不来了。”赵识途宽慰他道:“你丈夫只不过暂时难以摆脱嫌疑,才被官府带走,没有确凿证据,官府岂能随便治罪。”锦姨却摇头道:“赵镖头有所不知,我已去官府求过情,可他们连见都不让我见,更别说取证。我……我如何能相信他们……”说着说着,凄然落泪。赵识途登时有些心慌,他平生最怕眼泪,尤其是女人的眼泪。他思虑片刻,道:“你的打扮实在不像是江湖中人,而且在江府任职多年,若只身潜入黑市,难免被发现。这样吧,我代你前往。”锦姨怔道:“你代我去?”赵识途点头道:“是的,我不过今日才到兴元府,黑市的人不认识我,我只要稍作掩饰,便能扮出坏人的模样。”锦姨迟疑道:“可是,你是少爷的客人,我不能让你冒这种危险……”赵识途道:“我并不是全然为了帮你,也是为了帮助我自己,你该知道我们此行是为了求取昆吾剑而来,若是放任名剑被窃贼盗走,我岂不是白来一趟。所以,反倒是我该感谢你。”锦姨又凝着他看了少顷,终于点点头,把手中令牌交给他,缓缓道:“那么好吧,开市的时间在亥时,还有一炷香的功夫,我带你过去。”莲花峰就在后山群丘之中,半山腰隐隐一处凸影,四根立柱撑着一面拱顶,是个乘凉的亭子,若在白昼,应该是不错的歇脚处,可在深秋黑夜里,只有一片冷清萧条。不知是谁在凉亭中放了一盏提灯,昏黄黯淡的光里,能隐约看到几条人影走动。赵识途眯着眼看了一会儿,问道:“交易的场所莫不是在这亭子里?”锦姨小心翼翼道:“我也不曾来过,附近也没有别的光亮,看样子应该不错。”赵识途道:“好,那我们先登上去,躲在左近看看。”锦姨点头应下,跟着他一道,沿着曲折的小径,轻手轻脚地往上攀。路走到一半,赵识途猛地停住,浑身一凛。锦娘带着瑟意问道:“赵镖头,怎么……?”赵识途拦住她,低声喝道:“停下,旁边有人!”黑暗之中,忽然闪出一条黑影,身形快得仿佛闪电。赵识途没能看清那人的脸,却看清一道铮然的剑光,犹如白虹一般划破夜色。“剑光闪过,灯烛摇晃,映在火光中的人影仿佛断线木偶,依次倒了下去。”鬼魅似的黑影和剑光一起消失在夜色中。赵识途骇然,转头对锦姨道:“你在这里等我,不要动。”而后默默抽出袖中折扇,快步跑上前去。黑影早就没了踪迹,凉亭里躺着四个人。四个死人。第42章奇谋猝难防(一)赵识途震惊地看着亭中的景象。烛灯还燃着,映出四个死者狰狞的脸,八只眼珠都瞪得浑圆,仿佛要从眼眶里掉出来,血从他们的脖子上喷溅而出,在地面上洒下淋漓的轨迹,尚且guntang,透着刺鼻的腥味。赵识途十分确信,这四个人就是在方才的瞬间里,被那一条幽灵般的黑影逐个杀死的。他的心中顿时涌出无数个疑问——杀人的人是谁,这些死人又是谁,倘若死者和黑市有关联,是今夜集会的参与者,那杀人的是不是江府的杀手,可江府有武功如此高强的人吗?倘若江府已经抓住黑市的把柄,内鬼又被如何处置了?他的思绪乱作一团,很迟才注意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起先隐隐约约,后来愈发响亮,脚步杂乱,少说是十数人。他转身往山下望去,果然看到一串火光,沿着蜿蜒的山路铺开,像游蛇似的,以很快的速度前进。有一群人正在赶往他所在的地方,令他震惊不已,脑中更是一团乱麻。莲花峰下的灯火,像一张逐渐收拢的网,将他罩在其中。他终于清醒了一些,他和锦姨是秘密前往此处、无意中撞见这场变故的,倘若被山下的队伍察觉,实在难以甩脱杀人之嫌。于是他转过身,沿着来路往回走,一边提声道:“锦姨,有人来了,先随我离开吧。”他没有收到回答,于是又叫了一声:“锦姨?”这一次,前方的黑暗中终于浮起一个人影。锦姨迎着他的脚步走上来,很快来到他面前。“跟我走。”赵识途扯起对方的胳膊,可是锦姨却没有动。赵识途诧异地回过头,发现她的脸色分外惨白,白到了不自然的地步。赵识途的心猛地一沉。锦姨站在咫尺外,怔怔地凝望着他,眼睛里淌出两行浊泪来,向前踉跄了几步,倒进他的怀里。他仓惶地撑住对方的肩,发现锦姨的肩膀在颤抖,不仅如此,她的浑身都在颤抖,牙齿撞在一起,发出格格的声音,她用颤抖的声线,断断续续地说:“对不起……我……我非得这样做,否则我便没办法救他……原谅我,这是我唯一的办法……原谅我……”“究竟是怎么回事?”赵识途问,分出一只手撑向她的腰间,却摸到一把粘稠温热的液体,带着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