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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不知道自己流血了。可是他已经没有眼泪了。面对面是许曳最喜欢的姿势,后来宁觉辰常常想:一定是因为这样许曳既不用看到那颗碍眼的小痣,又能时时刻刻透过他这张脸幻想陆觉岚的样子。早上醒来的时候许曳不在,宁觉辰几乎是落荒而逃的。那天以后他病了整整两个礼拜,陈玉红只当他是在外面通宵玩受了风寒,让他吃点退烧药感冒药。过了几天还不见好,陈玉红说带他去医院看看,宁觉辰根本不敢,硬是死扛过去了。再见面是填志愿那天,他们俩在教室里像陌生人一样彼此没有说话。放学以后宁觉辰跟了许曳一路,等到家了许曳终于没耐性了,转过身冲着宁觉辰吼:“你还跟着我干嘛?”宁觉辰自己也说不清楚,他低下头绞紧了手指。许曳发脾气很凶地说了好多话,宁觉辰都记不太清楚了,只记得最后一句是:“宁觉辰,你把我变成了强上自己喜欢的人亲弟的混蛋你知道吗?”七年痴缠、七年折磨、七年求而不得、七年舍而不能。宁觉辰回想起来觉得自己大概就是从许曳这句话开始彻底疯掉的。——如果这是留住你的方法,明知有悬崖也一步踏下。他一边说着“我知道啊”一边靠近许曳,踮脚吻了上去。17别再这样叫我宁觉辰以为自己快要死了,浑身上下都像被狠狠碾过一遍一样疼,眼前也开始走马灯。二十五年人生其实不算长,前十五年围绕着他爸,后面十年全是许曳。说起来许曳对他好的日子实在少得可怜,全在高二不到一年的时间里。脑海里的回忆像放电影,这些日子仿佛被无限拉长、拉长,一帧一帧慢慢浮现在眼前。宁觉辰几乎复习了每一个和许曳一起上学的清晨、一起放学的夜晚,他像个漂浮在虚空中旁观回忆的局外人。看自己渐渐学会了怎么笑,看自己笑起来的样子好像真真切切的活过。后面的那些年则突然按下了快进键:他为了和许曳去一个城市偷偷改了高考志愿;他一而再再而三不知廉耻地纠缠许曳;他们做了一次两次三次,终于变成了难以启齿的床伴关系;大学毕业许曳被他爸勒令回家接了公司,宁觉辰放弃签好的工作跟着他走;许曳租了一间公寓告诉他“我们同居”,但过来的次数屈指可数,——宁觉辰常常觉得自己像是被困在那里的缚地灵,早就在等待着许曳光顾的日子里一点一点把自己耗死了。记忆的终点是隧道里那场惨烈的车祸,额头上好像被玻璃割破了,热乎乎的血滴滴答答掉下来,耳边全是自己疯狂的心跳和急促的喘气声。好吵,有人在说话,在焦急地一遍遍呼喊一个名字。——不是我的名字,不是我。许曳魔咒一样的呼唤像一枚钢针猝然捅进大脑深处,肆无忌惮的上下搅动,身上已经疼得麻木,宁觉辰只觉得头痛欲裂心如刀绞,很快被深不见底的绝望吞没了。“觉岚!觉岚!陆觉岚!”别再这样叫我了,求你了曳哥。他拼命挣动着想从这个可怕的噩梦里脱身出来,氧气越来越少,再用力的呼吸好像也成了徒劳,捕捉不到哪怕一丝一毫。我快死了,宁觉辰想,我快死了……意识沉入黑暗,又慢慢漂浮、漂浮,上升、上升。好像有光,眼前渐渐开始发白发亮,他筋疲力竭地向着亮光的地方望过去,终于艰难地挣开了眼睛。映入眼前的先是白,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墙白色的被子,还有好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宁觉辰转了转眼球,看到后面站着的陈玉红和陆成雄,陈玉红一脸苍白地靠在陆成雄身上,陆成雄看上去也有些憔悴,头发蓬乱,紧紧拧着眉。陆觉岚的未婚妻也在,宁觉岚有点想不通她为什么在这儿。然后他就看到了许曳,眼神对上的时候宁觉辰心脏猛地一酸,第一反应竟然是想逃,仿佛是动物趋利避害的本能。很吵,他们都在说话,宁觉辰却总是能够很准确地捕捉到许曳的声音,这已经成为了他的潜意识他的本能。许曳在喊一个名字,和车祸发生时的那通电话里一样,和漫长噩梦的结尾一样,终究不是他的名字。宁觉辰觉得不是自己疯了出现幻觉了就是许曳疯了说胡话了,许曳怎么能,怎么能在这种情况下还把他当做、喊成陆觉岚?这真的太……残忍了。宁觉辰就算刚才有十二分活下来的清醒和庆幸,也被许曳的一字一句全部剜去了。眼皮很重,身体也很沉,他再无法强撑,闭上眼睛又昏睡过去。再醒来已经是深夜,黑暗中亮着一盏小灯,有个女人趴在床沿睡着,紧紧抓着他的手。宁觉辰眯起眼睛,借着昏暗的灯光辨别出眼前的人不是陈玉红……是陆觉岚的未婚妻?宁觉辰只和这位嫂子见过一面,甚至还不知道她的名字,他有点搞不清这算什么情况。他微微动了动僵硬的手指,女人几乎立刻就惊醒了,一下站起来扑进他怀里:“你吓死我了陆觉岚!真的吓死我了……”宁觉辰好像从一个噩梦掉进另一个噩梦里,一睁开眼又是下一个噩梦。他下意识的往后躲,牵扯到连着输液器的右手,针管在血管里重重搅了一下。他吃痛的低下头,然后整个人瞬间僵住了:手腕上的皮rou很干净很完好,没有疤……为什么没有疤?!他惊惶地攥着针头一把扯下来,将搂着他脖子的那双手推开,撑起身体想站起来。可是因为躺得太久,浑身上下一丝力气也没有,脚下一软差点跪倒在地上。女人惊叫着过来扶他,宁觉辰触电一样甩开她的手,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冲进洗手间,砰一声锁上了门。宁觉辰脑子里一片空白,完全不能思考,傻傻看着鲜红的血从针眼里渗出来汇成一小束,流到苍白无瑕、根本不属于他的手腕上。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鼓起勇气很慢、很慢地抬起头:镜子里映出来的是陆觉岚的脸。宁觉辰撑在洗面台上的两只手顿时xiele力气,摇摇晃晃往后退了几步撞在墙上,虚脱一般靠着冰冷的瓷砖滑下来瘫坐在地。敲门声响了很久才停下来,宁觉辰以为陆觉岚的未婚妻已经走了。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怕,他浑身都在剧烈发抖,几乎握不住门把,费了很大力气才打开门,一抬头正好撞上嫂子带着医生火急火燎地进来。宁觉辰僵立在原地。他失魂落魄地被按回床上,失魂落魄地配合医生做了一套检查,失魂落魄地任护士给他的针眼止血消毒,失魂落魄地由着陆觉岚的未婚妻扎进他怀里又哭又笑。宁觉辰已经弄不清是自己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他舔了舔嘴唇,干燥的死皮刮得舌头很疼,喉头又干又痒让人想吐,明明是从自己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