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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杂乱的脚步声从卧室一路到厨房,闹得手忙脚乱。 “阿青,创可贴在哪啊?怎么找不到?” “爸爸你看看那个柜子!打开看看里面是不是有医疗箱?……啊,怎么也没有创可贴啊。” “阿青,你是不是把创可贴用完了?”纪司予三步并作两步,到了玄关,顺手便从一旁衣架上取下他那黑色大衣,“我去楼下药店买点。” “今天除夕夜,哪里有药店开门?”卓青失笑,一把拽住也打算跟上去、像模像样戴上毛绒帽的小谢,“我就划了个小口子,不用什么创可贴,嘬嘬就好了,不用那么紧……” 话还没说完。 小谢脚底抹油,顺利从她手下逃脱,两父子一个比一个贼,拽了挂在一旁的围巾,撂下句“我们马上回来”,便飞也似地下了楼去。 卓青拦都拦不及,只得看看两人小跑而去的背影,又回头瞅一眼那煮得沸沸滚的火锅,叹口气,默默先摁灭开关。 “怎么可能会没创可贴了……” 她咕哝着,闲着也是闲着,索性自个儿也不信邪的在家里翻箱倒柜起来,“这两个笨蛋,一定是没专心找。我记得好像是放在床头柜——有了,这不就是吗。” 她找到一排几乎已经边角泛黄的创可贴。 貌似还是去年刚搬家来北京的时候,小谢一不小心摔下床磕到脑袋,她为此临时备在—— 卓青翻找的动作一顿。 从那排便利贴底下,隐隐约约露出了某张字页边角。 她眉头微蹙,似是想起什么,将那张纸拢到手里,摊开细看。 那是她搬来北京后,唯一一次喝醉那天,随手写下的寥寥字句。 书不成文,却仍得以面世、又最后蒙尘的理由,大概是因为那天是她和某人的九周年,而之于她,那天本该是个不该回忆的痛苦日子。 她默默把这纸页翻来覆去读了好几遍。 读到最后,不知是觉得真好笑,又或是宽慰,竟还“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恰时传来的门锁转动声,和小谢一如既往热闹的进门招呼,却也打断了她的兀自出神。 她急忙把那旧创可贴和信纸一起重新塞回抽屉,复又迎到客厅。 纪司予脖子上的围巾,不知何时到了小谢脖子上,把小孩儿裹得严严实实。 他那没了防寒遮挡的削瘦两颊,因此被风吹得通红,拉过她右手的手指也极为冰冷。 贴创可贴的动作却是娴熟小心的。 她温热的左手掌心悄然贴住他脸颊,“冷死了吧,都说让你不要下楼了,天又冷,难得有店开门……” 小谢在一旁举爪,“我们还算很幸运哦!楼下路口那家便利店正好有卖,我们顶着寒风过去买过来哒,阿青!” “好啦,知道你乖,”她拍拍小谢的脑袋,“但是,刮这么大的风,是不是放不了你的小爆竹了?” “啊!不不不!” “嗯?” 小谢揉揉红鼻子,冲她咧嘴笑:“虽然是有点点大的风,不过让我放爆竹的话,阿青,完全可以喔!” 真是败给他了。 = 自打两年前全面空气净化设施的推行之后,到2027年,正是烟花爆竹重新回归传统的时节,社区里特意规划出一块小空地,平时留给小朋友们玩闹,逢年过节,在这块地方,也允许各家各户放点小型的烟花来图个喜庆。 他们一家子下楼的时候,空地上已经围了不少人,其中少不了有几个小谢在幼儿园认识的同学,就连方耀,似乎也因为父母今年又没来陪他过年,特意别扭地等在楼下,一见小谢下楼来,便飞快围上前,大方地递来一大把火花棒。 “谢怀瑾,送你!”他说,“然后你就跟我一起玩!” 小谢撅了撅嘴,小声抱怨:“我要跟我爸爸mama一起放啦!” “那我也跟你的爸爸mama一起放!” 卓青笑着应了,悄摸的,又在纪司予身后小心推了一把,直推到那孩子堆里。 “快去和小谢玩吧,他一年到头,就等这一天了。” “那你呢?” “我就坐在那,”卓青指了指空地一侧的长椅,“还不是你们大惊小怪,又是贴创可贴又是怎么的,我现在成伤病患了。” 她笑:“你们俩快去玩,我还得要拍照留念呢。” 纪司予只得一步三回头的去了。 作为“大班第一帅哥”的小谢,人气实在不低。几乎是手中的火花棒一点燃,身边便很快围了一群小萝卜头。 纪司予虽然长了一张生人勿近的俊脸,但没想到,竟还很找几岁的小女孩喜欢,脚边也是一群孩子蹦蹦跳跳伸手“求抱抱”。 卓青拿起手机,镜头对准那头—— 【我时常想,和睦又相□□,会是什么样的呢?】 “小谢,不要烧到手哦!” “知道啦知道啦……诶,方耀!你干嘛!点火的地方不能对准我啦!!” 【我想象,那个家里一定宽敞明亮,有一张圆圆的餐桌。】 【每天晚上,热乎乎的饭菜端上桌,每个人都是笑着的。】 “爸爸!你快来你快来!这个小蜜蜂好厉害啊!我们明年也买这个放吧!” “哇!!爸爸!他们的火花棒怎么有几种颜色呀!我也想要!” 【春天的时候,垂杨柳绿,一起换下冬装。】 【夏天的时候,围坐在沙发上看着热闹又狗血的暑期档。】 “阿青,你真的不放吗!给你这个!——是不是超级漂亮呀?是爸爸给我买的哦!” “知道了知道了。” 她接过那七彩的火花棒。 “你爸爸就爱惯着你,快去玩吧,爸爸等着你呢。” 【秋天的时候,孩子穿上母亲手织的毛衣,蹦蹦跳跳挥手跑进校园。】 【冬天的时候,每一顿热气腾腾的晚饭,都是一整天工作后最大的期盼。】 说是说,爸爸在等着你。 但纪司予不知何时,竟也“突出重围”,复又坐到她身边。 她一时回神,侧头看他,“不玩了?” 他说:“没有,休息一下。” 他们肩并着肩,看着空地上的孩子们,像是永远不会疲累,你追我我追你,笑闹声传得很远很远。 好半晌,纪司予忽而拉过她左手,双手相覆时,默默传来一个硌人的小玩意儿。 准确来说,是一枚朴素无华的白金戒指。 嘛,卓青试了试。 这次大小正好合适,不大不小,箍得严严实实。 他垂眼笑笑,什么话也没说。 许久,才轻声念一句:“……阿青。” 【然后在这样的春夏秋冬里,他们一起老去。】 【太太老成缺了牙齿的老太婆,先生老成要戴老花镜才能看清楚报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