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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手楷书浑厚挺拔,开阔雄劲,恍若颜鲁公在世。这颜体,当真是写得绝世无双,世所罕见了。 被比下去了……这是师生二人唯一的念头。 秦先生得意洋洋地摸着胡须,故意问道:“如何?” 韩先生打量了顾邵一眼。他同秦先生一般大的年纪,只是韩先生严肃惯了,便是对待学生的时候,也从来没有笑过。这一打量,眼神又是无比的锐利,一时间让顾邵都有些胆颤了起来。 他一抖,秦先生便知道是什么意思。秦先生哪里能眼睁睁地看着韩先生在他眼皮子底下欺负他的学生。 “你盯着他看做什么?”秦先生护短地问道。 韩先生哼了一声,轻轻当下手里中的宣纸。 “后生可畏。”他缓缓地吐出几个字。 秦先生愣了一下,随即闷闷地笑了两声:“算你识相。” 突然见他俩人和解,众人都松了一口气。这两个老伙计脾气倔着呢,从年轻的时候一直斗到了现在,彼此都没有服输过。至于承认谁比谁强,就更不可能了。他们本来还以为今日韩先生会死扛到底,却不想他们终究还是低估了他的品性。若见到有真本事之人,韩先生也不是不能服软的。 众人感慨之余,又忍不住撺掇道:“文胜,你这学生来都来了,不如再让他多抄几首诗,如何?” “不如何。”秦先生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他这学生的字,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给别人的。物以稀为贵,古来如此。 众人少不得要说他小气。 秦先生也认了,小气就小气吧。反正他们也只能说这样的酸话了,谁叫他们没有一个写得一首好字的学生呢。说起来,老天爷还是善待他的。 郑举人几个失望,韩先生心里也是失望的。文人,哪个不好字?如今这样一个宝贝摆在眼前,这偏偏不是自家的,这叫人心里怎么能舒服? 周斯年自打看见字之后,内心的震撼便从来没有消失过。等几位先生已经说起了别的话,他才三两步走到顾邵身边。 顾邵本来还在慌神,冷不丁发现身边多了一个人,还是之前盯着他的那个人,差点吓了一跳:“你——” 周斯年拱手:“我姓周,字斯年。” 顾邵哦了一声,虽然之前跟系统说了几句周斯年的坏话,可是顾邵心里也清楚,周斯年跟自己是不同的。人家一看就是认真学习的好学生,跟他可不是一个路子。他如今便是开始学习了,也是被逼无奈,走头无路的下下策。前有爹娘逼迫,后有先生虎视眈眈,顾邵不得不逼着自己咬牙看书。 眼瞧着顾邵没有要说话的心思,周斯年觉得他或许比较内敛,善言辞罢了。遂主动道:“说起来,我们也算是同年了。” 顾邵看了他一眼。 “你我是同一年的秀才。”周斯年说完,又道,“只是先前你一直不曾露面,所以你我虽为同年,彼此间却不相熟。” 顾邵心说,不熟才好呢,熟了他岂不是露馅了?愣神间,却又听周斯年道:“我刚才听先生说,你也是要参加乡试的,既如此,咱们这些人更应该多切磋切磋。” “……切磋什么?” “诗词,经义,策论,书画,无一不可,只要顾兄愿意,斯年随时奉陪。” 顾邵吓惨了。这周秀才,莫不是魔怔了吧?他就是个半吊子呀,切磋什么,“我看你是高估我了,这些我都不大会。” 周斯年爽朗一笑:“顾兄太过礼让。我知道顾兄学问渊博,又精通书法,兴许不屑同周某切磋。” 顾邵连连拍手:“你别多想。” “那顾兄是愿意与我切磋了?” 顾邵欲哭无泪:“我……” “一月之后溧水边有场文会,届时县里的诸位学子都会参加,不知顾兄可有兴趣前去,与众人一较高下?” 顾邵立马想要拒绝,只是有人比他快了一步:“他去!” 不知何时听到了两人对话的秦先生,果断地替顾邵应下来了。见顾邵满目震惊,秦先生又端着脸道:“既然要考科举,如此文会,他自然是要去的。你们俩年龄相仿,又同是乡试考生,自然该多切磋切磋。” 韩先生不屑地哼了一声,比文的,那顾邵肯定比不得自家学生! 秦先生与他睨了他一眼,争锋相对:那可未必! 两位先生斗得暗流汹涌,被坑进去的顾邵却连想死的心都有了。不过周斯年却甚为满意。得了准信,他也没有再打搅顾邵,当下愉快地离开了。 都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从前是他太过自负,殊不知这金坛县比他出众的大有人在。想到下次文会,周斯年下定决心,一定会好生准备! 这一上午,顾邵便跟在秦先生后头,当一个听话老实的学生。已经被坑了一次,他真是怕了秦先生会再把他往火坑里推,遂时时盯着,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直到几个人离开了园子,顾邵才终于缓了一口气。 还没上马车,后头忽然又来了几个人。 顾邵眼尖地看到,来人正是他的未来岳父。 陈秀才确是是来找顾邵的。秦先生知道他们翁婿两人之间必有话说,先一步上了马车,没有打扰这两个人。 陈秀才有没有别的话,只是见女婿今日这样给他长脸,心中颇为满意,过来赞赏几句。 顾邵臭不要脸地接了这一番赞赏。 临走之时,陈秀才又塞给了他一个荷包:“如今虽住在秦府,可也不能委屈了自己,该花的地方还是得花的。” 顾邵掂量了一下荷包,眼睛骤亮:“多谢岳丈大人。” 陈秀才摆手,让他赶紧上去。 上了马车之后,顾邵便将荷包给收起来了。大概是老天也知道他今日过得不不容易,回了秦府之后,秦先生突然大发慈悲要放他半日的假,让顾邵回家探亲。 惊喜来得太突然,顾邵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高兴才好。 匆匆忙忙离开了秦府,顾邵就带着荷包,直奔酒楼去了。 他本来想要痛痛快快地吃一顿,最好将这里面的钱都花个干净,以解他这些日子的憋屈。可是临门一脚的时候,顾邵固然犹豫了。他想到了自己昨日的梦…… 若是不改变的话,那就是他们一家人的下场。顾邵盯着手里的荷包,从前,他花钱的时候是毫无压力的,可是现在,终究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思衬再三,顾邵还是没有进去。 拎着几大包的东西回去时,顾邵还觉得不可思议,他觉得自己怕是疯了。 第15章 摘野果子 顾邵最后还是回了家。 当然不是走回去的。既然有了银子,顾邵也不会委屈自己,更何况他觉得自己今儿舍己为人,带了这么多的东西回去,实在是委屈大了。 故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