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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来招呼道,“这位公子是租马还是租车?”沈言之看着他,眼神呆滞,极慢地从银袋里拿出一锭银子递给那伙计,就连说出口的话也慢了许多,犹豫挣扎,却依旧想讨要一个结果。“一辆马车,过几个时辰再赶路”“好嘞!那我先替您准备着!”,伙计笑着接下那锭银子,乐呵呵地走了,独剩沈言之一人望着长街,望着远处,愣住发呆。天气依然闷热,夕阳西下,红似火烧,一阵风吹过,掠过心尖,留下难忍冰冷。若殊易有意试探,定会派暗卫跟着,见他来了车马行,一定会立即回去向殊易禀告,按殊易的性子,必会大发雷霆,想来不出一个时辰,殊易便会赶到。就像祁阳宫那一次,冷言质问,似有似无,杀意尽显。人来车往,夏风亦含萧瑟之意,西边光芒渐渐淡去,沈言之也不知过去了多久,或许一个时辰还没到,也或许一个时辰早就过去了。一切皆做背景,唯他一人静立于此,心中波涛汹涌,不知在期待或是害怕些什么。伙计见沈言之迟迟不走,也没个吩咐,忍不住上前询问,沈言之也只是淡淡回答,“再等等,再等一会”希望他来,又希望他不来。可一直等到天尽黑,也未见殊易身影。或许他就这么走了,殊易也不会追来。终于叹了一口气,漠然地离开车马行,往客栈的方向走去。或许回去了,殊易见到他,只埋怨一句回去得晚了,便也再没什么话了。沈言之不明白,殊易怎会给他这样一个绝佳的逃跑机会,有些庆幸,又有些失落。回到客栈,门口灯笼高挂,里面灯火通明。走进去,下意识地望向殊易坐着的方向,不禁瞪大了眼睛,连手指都在微微颤抖,莫说心了。而殊易抬头见到他,却也是一惊,然后瞬间回归平静,淡淡道,“怎么这么久才回来?”转过头对小二吩咐,“人回来了,上菜吧”作者有话要说: 银子?银子?!言之,你把银子忘了!第二十二章怕也不怕菜一一上齐,殊易一声不吭地吃菜,除了沈言之进门时问过的一句外便再没类似言语,沈言之看在眼里,就像他早就料想到自己会晚归。沈言之没有吃饭的心思,殊易吃到一半,终于发现坐在自己对面的大活人一直没动箸,于是也停了箸,问他,“怎么,不合你胃口?”沈言之连忙摇摇头,殊易吃着还好,他怎敢有一句怨言,只淡淡答道,“还不饿”“晚上可不许找东西吃”,殊易一边说一边站起了身,沈言之也站了起来,跟着他往楼上走,“走吧,不吃就休息了,等了你这么久,乏了”殊易似是有些慌乱,至少沈言之看着他,觉得他有些慌乱,却又不知这份慌乱来源何处,可沈言之知道他自己是慌乱的,慌乱之至。还抱着一丝侥幸,自欺欺人,盼着殊易在哪一日会对自己动了不该有的心思,盼着那位高高在上的大梁君主也会为他乱了阵脚,他曾这样衷心期盼着,虽知那一日不会来,永远不回来,但还是舍不得离开,至少还不是他离开的时候,他舍不得潦草此生,妄作痴念。走进屋子,沈言之刚想去煮茶,便见殊易站在屋子中央,张开双手,意思明确。沈言之把茶包和钱袋放在桌上,走到殊易跟前宽衣解带,又转过身去收拾床铺,客栈不比宣室宫,被褥床帐可赶不上宫里的锦被,也无熏香,不知殊易能不能住得习惯。殊易走到床前,看着沈言之利落地收拾床铺,似是不经意地问,“傍晚出去那么久,就买了包茶回来?”沈言之铺床的手一愣,声音毫无起伏,“茶坊排队的人太多,也不好拿银子插队,所以才等得久了点,是天目湖白,爷您要喝点吗?”殊易笑,“算了,不过你倒记得我的喜好……”,停顿一会,问,“你平日爱喝什么茶?”沈言之沉默半晌,显然是没有意识到殊易会问他这样的问题,想了想,道,“平日里爱喝白水,若是非要喝茶,那就大红袍吧”“为何?”沈言之一本正经地说,“因为贵!”殊易又被沈言之逗笑了,从内而外地发笑,不是敷衍不是礼节,是真真切切觉得有趣,“除了钱财,你就没点儿别的喜欢的?”“还想只手遮天”,沈言之毫不掩饰,反正他记得殊易说过在这间屋子里,他可以畅所欲言。果然,殊易未恼,甚至早就想到他的答案,不过还是不甘心地,“还有呢?”还有……?沈言之垂下了眼,也不急着回答,仔细伺候殊易躺下,灭了几盏灯烛,只剩下窗前一盏摇摇晃晃,不甚明亮,才用手摸索着爬上了床,刚掀开被子,腰际就被一只大手揽住,轰地一声摔到床上,摔进殊易怀里,冰冷坚硬的床铺摔得他生疼,压抑住即将破口而出的惊呼,仅皱了皱眉头。等着躺好了,沈言之蜷缩着,才回答殊易刚才的问题,“没有了,没什么再喜欢的”两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谁也不知道这种沉默持续了多久,直到沈言之以为背后的殊易已经睡着,却听到殊易的声音打破寂静。“承欢……你知道我盼一个孩子盼了多久吗?”,殊易突如其来的感叹吓住了沈言之,不知他为何突然又提起此事,全身颤动了一下,殊易感受到他的恐惧,揽着他的手更使劲了些,“那本是死罪,朕该杀了你,为那孩子偿命”自称由我变成了朕,沈言之一颗心提在嗓子眼,他甚至以为殊易是想旧事重提,在宫外了结了他。只是,殊易在他身后叹了一口气,悲凉无助,又有几分无奈,“你还自比董贤邓通?承欢,说不定你会死在朕前面,你是不是真的不怕死”沈言之又是一颤,下意识地想要转身,可殊易按在他腰间的手又是一紧,后背与殊易的胸膛紧贴着,他想念许久的温度与味道,明明应该暖如春风润似玉,却像紧贴着天山上的一抔雪,冰冷透进骨髓渗到血液,全身发寒。“你是不是真的不怕死!”,殊易又重复一遍,声音中带了些许狠厉,似乎在责怪一般,他知沈言之这事做得极妙,谅他或许都查不到破绽,可凡事碍不住谣言,一传十十传百,由宫里传到坊间,即便做得再天衣无缝,只道一句人言可畏。“怕……”,沈言之颤颤巍巍地开口,在炎热的夏夜里,手脚冰凉,“也不怕……”殊易自当他是语无伦次,很想看看怀中少年的神色,是在笑亦或在哭,还是在恐惧担忧,只是他怕转过身的一刹那,会忍不住掐住他的脖颈,恨铁不成钢般地慢慢收紧,与其死在刀下死于鸩酒,倒不如死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