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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身上的死rou割下来,淤血就这么散开了。于是话是一段接着一段,他的痛苦兼着泪水一样样地泄出来。可他不想停下,更不能停下。楚慎一直握着张澜澜的手,面上流了酸的热的水,也不顾去擦,仿佛那只是洗面的一层凉意。的眼和生了根似的驻在张澜澜身上,眼圈子红了一片,却连眨眼都显得是种奢侈。就好像一闭眼,他又会弄丢一个弟弟,重新变成十多年前那个绝望而疯狂的楚慎。这二人泪眼相看,寇雪臣看得唏嘘,左叙瞧得心喜,燕择在一旁既欣慰又难受,他瞅瞅躲在不远处的楚恪,只见这人背靠大树,面容皆藏在阴影里,和人一样走不到光下。张澜澜回来了,而且是披着楚恪的壳子回来的。他如今的位置在楚慎身边,那楚恪的位置呢?楚慎等了第一个弟弟十年之久,张澜澜自然得留下,可他也等了第二个弟弟三年,难道就这么放手不管?任由他在外漂泊无依?身子只有一个,这二者总有一个要走。可走的是谁,留的是谁,谁又有资格决定?按情分,自是张澜澜更深一些,谁不知道楚慎心里念他念了多久?可是楚恪,他又做错了什么?二选其一,难啊。燕择心中叹息,他知道自己的立场,可情理上却不知如何选择。若是从前的他,一刀斩了乱麻,留个干净利落最好。可如今他却希望这事儿拖得越久越好,最好大家都闭口不提,一个个的装聋作哑,也就没有那些情义相背的烦恼了。商镜白似乎也在思索此事,轻轻拉了拉燕择的手,示意他借一步说话。燕择不愿走开,只瞧了孤单落寞的楚恪一眼,对商镜白说了些疑问。“人家与弟弟团圆是欢喜,我留在这儿是担心四少爷,那你呢?”掺和这事儿对你可没有任何好处,你又为什么想插手?“你知道我一向喜欢多管闲事,又何必问得这么清楚?”商镜白叹了口气,一根手指在楚慎楚恪之间来回地荡。“不过这一家的麻烦事儿可真是七弯八绕,我看了都得头疼。”燕择笑道:“头疼归头疼,你究竟想和我说什么?”商镜白道:“逝者已去,又何必再回?这对楚家四少爷不公平。”楚家四少爷有两个,可在他嘴里却明明白白只有一个。燕择知道他说的是谁,面上笑容去的突然,叹息如水涌浪出一道浮上来,占据了整个心室心房。等到必须选择的那一刻,他是会像裴瑛那样尊重楚慎的意愿,还是坚定本心,站在楚恪这一边?一连串的疑问盘在头顶迟迟不散,他想起了三年前的种种,仿佛又一次站在了人生的十足路口,只是这次他是旁观者,而非深陷其中的一颗棋子。张澜澜与楚慎的交谈终于结束,二者欢欢喜喜地挽着手,直到离了洞xue,在城镇上找了一家客栈暂住时,这二人似都是绑在一块儿的。到了晚上,楚恪的房门被人敲响,一开门,他发现是张澜澜和楚慎一道来了。张澜澜一踏步进来,楚慎只在门外看着,“他有些话想单独和你说,现在合适么?”“合适不合适你都来了,有话就赶紧说吧。”楚恪看也不看张澜澜,只一双眼死死地盯着楚慎。“他说完以后又是谁?你就没话想对我说么?”楚慎拍了拍他的肩:“别担心,他和你说完,就轮到我和你了。”这一拍轻轻巧巧,他一回头,先看了一眼张澜澜。对他包容一点,你过得很苦,他也不容易。张澜澜小幅度地点了头,楚慎把门一关,整个房间就只剩了张澜澜与楚恪两个人。楚恪在心底冷冷一笑,始终没有拿正眼看过张澜澜。把你最最宝贝的弟弟单独留下来,你就这么放心我吗?楚慎。张澜澜拉了两把椅子,一把自己坐,一把推给了楚恪,他伸出手示意楚恪坐下时,面上似乎还有些局促不安。讽刺的是,这张脸被楚恪用了十年,如今却面目全非地摆在眼前,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什么,像戏台上那一张张浓墨重彩的京剧面具,而楚恪向来是讨厌传统戏剧的。“我一直想找机会和你谈谈,可等我想好要说什么的时候,就出了李璇川那档子事儿。”楚恪知道他说的是从前,但他现在没工夫去回忆往昔。他的时间宝贵得很,一分一毫都不想浪费在眼前人的身上。“你想说什么就直说,我没工夫和你掰扯。”张澜澜犹豫踌躇了半天,第一次感觉到了谈话是如此的艰难。“我是该叫你张澜澜,还是该叫你楚恪?”楚恪原先是张澜澜,如今才是楚恪,叫两个名字似乎都行。楚恪直接了当地断了疑问:“叫我楚恪。”“那好吧……楚恪,你可以叫我张澜澜……”楚恪的面上凝出一丝凉薄的笑意,像刀尖上浮出的一种寒气。“你要我,叫你张澜澜?”张澜澜听出了这话里的讽刺,可还是和和气气地解释:“我并非想暗示什么,我也知道这是你的原名,可张澜澜我做过十二年,楚恪我也做过十五年,理论上,你叫我张澜澜还是楚恪都可以。”楚恪收起了笑,那眼神和冷刀子似的戳在对方身上。“李星河,我只会叫你李星河。”张澜澜仿佛听不懂他话里的拒绝,只继续道:“好,我来这儿是想和你商量一件事……是关于共用我们的身体……”楚恪眉头一挑,右腿往上,坐成了一个嚣张的二郎腿。“我们的身体?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和你共享身体了?”张澜澜一愣,随即苦笑道:“这不是我的意思……”楚恪很显然误解了这句话:“不是你的意思,那是楚慎的意思了?”他“蹭”地一下站了起来,脊背坚|挺,目光寒厉,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顷刻间就要扑倒眼前的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