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矿泉水瓶子的手无意识的施力。她还没见过小孩这么消沉和难过。他们一家人的伤疤,所有人像是达成默契一样,等着它慢慢养好,结痂,新rou长成,再在脱落之前抹一些退疤的膏药。时间长到已经没有人想到,这伤在颜青身上一直没好。倒是颜浩,生生在自己身上挖出个对称的伤口,以求对那个人能感同身受。她眼睛又湿了,林家顺的信息正好过来,传了张照片,说是在颜青口袋里找到的。朱彤点开,是王仁抛出来的颜浩他俩手牵手的背影照。朱彤像是心被撞了一下。某种潜藏在重重旧事中的东西呼之欲出。她放下手机,站起来。谁照的?怎么会到颜青手里?王仁吗?她直觉这和颜青匕首伤人有决定性的联系。她绕着客厅踱步,不自觉的咬起手指甲。前尘今朝缠做一团,她伸出手试图把拧成结带着刺的线拉出头绪。王仁为什么把这张照片给颜青?颜青当时试图和自己讨论小孩对他的感情,她是说了什么让弟弟几乎和颜浩决裂开?“恋母”?“胁迫”?“□□”?“恋童”……朱彤像被什么击中了一样,差点站不稳。她踉踉跄跄几乎是摔回了沙发上。“他还那么小……遭了这么多罪……”奶奶当年喃喃的低语,在她心里撞钟一般交迭着响起。朱彤觉得自己从脚到头开始发冷,甚至能听到上下牙床因战栗而不断碰撞的微小声响。她环抱双臂,想让自己别抖得那么厉害。巨大的恐惧包住她,连顶灯投影在橘树上所映射出的温暖橙色都像打过霜似的淡漠下来。刚刚讲过的往事凝做成千上万枚相片以视线无法捕捉的速度倾斜而下,簌簌打落在她心上。她依稀想起来,出事后第二天还是第三天她就在医院看见了mama,那是个夏天,朱榕穿着宽松的短袖病号服,胳膊小腿都露在外面,除了精神恍惚,没有其它的异样。而颜青,她是在很久以后才见到弟弟的。朱彤整个视野都模糊了,脑袋里面像打在火花,一跳一跳,剧烈的疼。不知过了多久,颜浩站在她面前,弯着腰,问她怎么了。朱彤仰起头,视网膜上只映出一个大概的影子,“不是mama。”她哽咽着说。“什么?”朱彤眼泪水一样从脸上淌下来,“不是mama被颜青撞见了,”她几乎抽搐起来。“是反着的。”☆、第49章章四十九颜青觉得自己像做了一个非常漫长的梦。他漂浮在半空中,连半截手指头都抬不起来,只是单纯的看着。所见的,也无非曾经经历的人事。jiejie头上扎着大红色的蝴蝶结,mama抱着自己,奶奶给他煎了土豆泥,撒了葱末在里面,一勺勺慢慢喂给他。后来爸爸和王仁站在他面前,他闭上眼,不去看他们。然后颜爸爸出现了。然后是新的城市、学校、亲戚,来来往往好多好多的人。再后来,他看见自己满手鲜血的站在血泊里,颜浩站在他面前,自己却看不清他的表情……颜青像是走了很远的路,前所未有的疲惫漫天席地朝他袭来……颜浩算是暂时住在了林家,朱彤一早一晚都会过来。颜青不怎么吃东西,也不说话,静静的躺在床上,像被裹在一个无形的茧里。颜浩守在他床边,时不时自顾自的跟他说话:窗下的牵牛花开了,院子里进了一只猫,扰得林家的大狗不断叫。他不知道颜青是不是睡着了,是不是在听,他只是尽力的为这个人和世界搭上点儿微弱的联系,指望着凭这游丝一样的牵连拉着他,不要那么轻易的背过身去。王家没有再生事,当年动用大量关系才压下去的丑闻,断无现在再自己挖坟跳进去的道理。何况还牵扯到大有希望的男性下一代。谢媛倒是想过颜青多年前的遭遇会不会给他日后照顾小男孩埋下阴影,连他未婚无女友都不免被拿出来重新审视一番。王毅心里其实也有同样的担忧,他甚至对儿子的取向产生了些许怀疑。颜浩对颜青的看中、体贴、维护,之前在他看来就有些超乎寻常,现在更是蒙上一层暧昧不明的影子。但在颜浩面前,他从未有额外的反应,也跟谢媛千叮万嘱,不可在儿子面前再表现出对他收养人的任何芥蒂。王仁已经再一次被安排出国。儿子总是自己的。等他再长大些,走上社会,更能切身体会到家庭背景可以给予一个人支持和便利。到时候他自己会做选择的。孩子那么出色,那么聪明,一定会选对的。王毅盘算着,觉得不用争这儿女情长正盛的当下。两周以后,终于得到消息的沈涵加入了每天探望的朱彤,不过在时间上正好和她错开。他中午前过来,下午晚饭前回家,和白天一个人守着颜青的颜浩搭伴。颜浩有事离开的时候,沈涵就捧着盲文书念给颜青听。他选了一本建筑史。虽然是念书,但就像跟颜青说话一样,他随意的翻,翻到自己感兴趣的便讲给颜青听,时不时带些自己的感叹。前两天他讲完了神圣家族大教堂,今天进入了伊斯坦布尔的清真寺专章。这个还是颜青原来使过的招儿。当时他刚找到沈涵,沈涵一个人闷久了,不说话,饿狠了渴极了才想起来吃。颜青看他这么消极,总觉得不是办法,于是开始在陪着他的时候换着给他念各种力学教材。沈涵还是不说话,就听着,慢慢的胃口似乎好了一些。颜青受到鼓励,翻出沈涵以往的笔记一起念给他,最后还扒拉出沈涵准备竞赛时候的错题集。沈涵的习惯是先记下自己做错的解法,再写正确的。颜青从前往后念,刚念到一半,就听见沈涵小声说了句话。这是他念经这些天,沈涵第一次有了回应。他停下来,一边怀疑着自己是不是幻听了,一边试探着问道:“怎么了?”沈涵脑袋转向他,小声又说了一遍,“做错了。”颜青踮起脚尖雀跃了半秒,又默默移近了些,“嗯,你还记得正确的方法是什么吗?”沈涵点点头,露出了他好多天来第一个笑容,“有好几种呢!”沈涵一直记着。这个朋友,在最黑暗的日子里来到他身边,就像道清澈的光,带着无形力量穿透云层照进来。如今他依样画葫芦,希望这个人能明白,除了和他人之间的感情,人也可以和客观世界本身建立某种联系。这种只可意会的感觉,也许才是智慧生物有别于其它生命的本质。靠着这样的慰藉和执念,哪怕是一个人,也能心中充满光亮的生活下去。何况,颜青从来不是只身一人。那天午后,前一天刚下过雨,窗外吹进来的风还带略湿的凉意。沈涵坐在颜青床边,风吹起的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