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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之交。小翠和二顺不懂,少爷也没上过战场,哪来那么多生死之交。但少爷难得发话,所以他俩必须做得体体面面,周周到到。翌日,最先到的是他俩都认识的丁郎中,然后一个又一个年轻的江湖客陆续而至,有沉默寡言生人勿进的,有风流倜傥眉眼带笑的,有器宇轩昂丰神俊朗的,有唇红齿白粉雕玉琢的,呃,中间好像还夹着一个和尚。总之,到中午时人似乎全部来齐,因为少爷一声令下——开席了!那天断崖之上,春谨然他们其实是被李昂一路护送到了驿站,之后李昂找当地官府安排的官船,送他们直接回了中原。彼时郭判正在前线,整个事情其实是全然不知的。丁若水得到春谨然有难的消息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给郭判飞鸽传书——三年间他一直在托郭判打探春谨然和裴宵衣的消息,彼此通信往来频繁,不料彼时郭判已出兵远征,大本营中只留李昂驻守,求救信就落到了李昂手里,于是这才有了李昂带队前来营救。至于那令牌,其实不是将军的,而是副将的,但江湖中人哪里识得。得知来龙的春谨然,在心中记下郭判的这份情——虽然他并未真正参与,但后面的安稳生活全靠肃远将军的威名震慑,同时更是真心向李昂道谢。不料那人却道,当初若不是丁若水相助,将军未必会同我回去复命,所以此次权当还人情。春谨然不知该说什么,只好在心里把郭判,李昂,丁若水,都记上一笔救命之恩。回到中原的日子就像梦里,一晃眼,春去夏来。直到春府院子里的知了开始拼命叫,春谨然才有了一丝回家的真实感。这段日子江湖上很是平静,据说以杭家为首的几大门派已经分享了鹤鸣神功的秘籍,也找了童子来练,但这神功并非一朝一夕所能成的,也就渐渐没了消息。有了肃远将军罩着,春谨然再没被sao扰,日子真真是惬意逍遥。于是在某人炎炎夏日的晌午,啃着西瓜的春少侠忽然没头没脑地问:“是不是差不多了?”一直盯着他嘴边粘着的黑籽儿看的裴少侠心领神会:“我觉得可以了。”于是,才有了今日的大摆筵席。“郭判居然当上将军了,你说这上哪儿说理去!”酒过三巡,伙伴们也不绷着了,祈楼主率先表达了自己十分见不得同伴飞黄腾达的阴暗心理。只喝清水的定尘劝他:“人各有命,有的征战沙场名扬天下,有的从容度日平安喜乐,但无论何种,终究最后尘归尘,土归土。”祈万贯咽了下口水,总觉得自己没被宽慰,而是被诅咒了。青风一直好奇一件事,索性此时问正主:“戈老弟,那日杭家联合各门派,你们暗花楼怎么没来?”戈十七正犹豫着要不要把摆最远的那个鸭子rou夹一块给春谨然,本来筷子都夹起鸭rou了,却被突来的问题分了心,手一抖,鸭rou落回盘中。祈万贯没听进去定尘的劝,他却听进去了,人各有命,得认。收回筷子,戈十七看向青三公子:“杀人的法子多了,没必要非去学什么神功,而且如果整个江湖只有你会这个武功,人一死就知道是你干的,买卖还怎么做?”青三公子恍然大悟:“果真是三百六十行,行行有门道啊。”戈十七浅浅勾了下嘴角:“过奖。三公子日后若有需要,尽管开口。只要银子到位,随便让谁做鬼。”青风不怀好意地笑:“春少侠也行吗?”戈十七也笑:“你试试呢。”一阵凉风刮,青三公子摸了摸后脖子,决定终止这个话题。那边春谨然已经开始给杭三少、白浪、裘洋、房书路他们讲朱方鹤的衣冠冢究竟如何凶险,他和裴宵衣是怎么踏着千难万险将秘籍和藏宝图弄出来的。因有着浓厚的自我吹嘘成分,所以青风本来没怎么认真听,直到——“什么,你给出去的那张金箔藏宝图是假的?!”尖叫声来自祈楼主。刚拧下鸡腿啃了一口的青三公子被这嗓子吓得直接噎着了,鸡rou在嗓子眼里上不去,下不来,慌乱之中随手拿起杯子猛灌一口,这才顺了下去。定尘师父本来想提醒,那杯是他的,但鉴于春谨然刚刚吐露的秘密实在重大,他也顾不上这些,转而去认真倾听。很快,一桌上九双眼睛都盯向春少侠。除了裴宵衣——造假是他和春谨然一起造的。成功化身为焦点的春少侠嘿嘿一乐,说了实话:“秘籍是真的,但藏宝图是假的,我用墓里找来的金箔,胡乱刻的。呃,大裴也帮了很多忙!”友人们:“这种完全不光荣的事情就不用帮别人请功了!”春少侠很受伤,但以德报怨向来是他的优秀品质,所以尽管友人们如此冷漠,他还是小心翼翼掏出那张脆弱的丝帛,轻柔地在桌面上徐徐展开:“这个才是真的……”十一个脑袋凑到一起。某种强有力的枷锁将他们紧密团结,再也无法分开。在门外伺候的二顺和小翠只觉得里面的喧嚣忽然没了,取而代之的都是窃窃私语,偶尔有一两句什么“不用告诉郭判”“对,他都将军了根本不缺银子”这样的只言片语传出,但更多的时候,都是“哈哈哈”“呵呵呵”“嘿嘿嘿”这样不太像好人的笑声。但笑声中的喜悦和快乐是实实在在的。少爷高兴,他们就高兴,虽然少爷总挂在嘴边的那个江湖他们不懂,可想来,应该就像身背后这间屋子里的一样吧——三五好友,把酒言欢,恣意洒脱,生机勃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