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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魏鸾时,心里狠狠疼了一下。 她瞧着比入宫前憔悴了许多。 春光映照在单薄罗衫,彩绣银线摇漾华彩,她走路时脚步虚浮,脸色瞧着就不大好。见了他,魏鸾似觉得意外,抬眉道:“夫君怎么在这里?”那张脸凑近了,眼周熬出的淡淡青色清晰可见。 盛煜觉得心疼,挽住她手温声道:“等你。” “啊?”魏鸾两夜没睡好,脑子转得慢,有点懵。 周遭侍卫林立,盛煜没再多说,牵着她出了承天门,到了那匹通身黑亮的坐骑跟前,扶着魏鸾上去,而后翻身上马,将她护在怀里,催马动身。护城河畔垂柳如烟,风柔和地拂过脸颊,温暖而勾动春困。 魏鸾靠在他怀里,忍不住打个哈欠。 盛煜不由收紧怀抱,“很累吗?” “就是没睡好觉,别的都好应付,折腾人的老招数了。”魏鸾闭着眼靠在他肩上,“只要我不出错,她也不敢行事太过,否则闹出事情,便宜的是淑妃。皇后娘娘才不会白给人送把柄。只是没想到她这么轻易就放了我,还以为要多熬两日呢。” 她闭眼说着,似解释似宽慰,声音却愈来愈低。 发丝被风拂动,轻轻掠过盛煜的脸,她软软地靠在他怀里,跟那晚吵架时的紧逼迥异。 累成这样,还有心思琢磨制衡之道。 果真是宫里养出的小狐狸。 盛煜又心疼又无奈,拿披风将她裹着,免得着凉。 马背轻颠,春光柔暖,靠在男人的胸膛时舒服又安心。离了蓬莱殿那个是非窝,魏鸾再也无需强打精神,她实在是太困了,沉甸甸的眼皮打了两架,耳畔的风声迅速安静远去,没多久便睡着了。 到了曲园,呼呼睡得正香。 盛煜没敢惊醒她,翻身下马后将她打横抱着,一路抱到了北朱阁。 …… 魏鸾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 醒来的时候帘帐长垂,满屋漆黑,她睡得迷糊,恍然以为还是在蓬莱殿里。摸着枕头翻了个身想接着睡,熟悉的触感却叫她一愣,睁开眼打量周遭,红绡软帐,宽敞床榻,锦被上的合欢在黑暗里依稀可见。 灵台霎时清明,魏鸾猛然坐起身。 外头染冬听见动静,探头往里瞧了瞧,低声道:“少夫人醒了?” “我回家了?”魏鸾懵然问着,终于想起白日里曾在承天门外遇到盛煜,与他同骑回府。明亮的烛光透帘而入,染冬迅速将灯架点亮,而后掀起帐子含笑道:“是主君带少夫人回来的,吩咐咱们不许打搅。少夫人这一觉睡得可真沉,先擦擦脸吧。” 温热的软巾盖在脸上,驱走残存的睡意。 魏鸾这两日在蓬莱殿熬得不容易,惬意地伸个懒腰,听见外面脚步声响,是春嬷嬷和画秋她们瞧见亮灯后进来了。安静的屋里霎时热闹起来,春嬷嬷悬心了两日,不免问她在宫里如何,帮魏鸾将那身睡觉压皱的衣裳换掉,又问晚饭摆在哪里。 戌时将尽,魏鸾腹中空空,确实饿了。 不过这两日着实劳累,她也懒得挪去抱厦,便让人将饭送到屋里。 正折腾着,珠帘后人影一晃,男人身姿峻拔,缓缓踱步进来。他身上仍是进宫见驾时的装扮,蹀躞却已解了,手里捏着卷书,金冠下眉目端然。 魏鸾目光顿住,“夫君也在呢?” 盛煜颔首,在桌旁停下脚步,目光在她脸上逡巡,看她休息好没有。旁边春嬷嬷便温声笑道:“今日是主君送少夫人回来的,等了这么久,还饿着没吃晚饭。少夫人说懒得动弹,今晚的饭就摆在这里,主君,不妨吧?” “就在这吃吧。”盛煜倒无异议。 春嬷嬷遂出去命人摆饭,魏鸾换好衣裳,因睡了大半日,先去内室洗脸漱口。 温凉的水漫过脸,睡醒的精神亦清明起来,魏鸾瞧着水里揉碎的模糊倒影,轻轻吸了口气。白日里她犯困没多想,这会儿再琢磨,就嗅出端倪来了。章皇后位尊权重,不会因周骊音几句话就轻易放过她,之所以高高拿起轻轻放下,里面怕是有盛煜的功劳。 ——否则两人怎会在承天门撞见,盛煜也没觉得意外? 天底下没那么巧的事! 她睡了一路,中途没被惊醒,怎么到北朱阁的也就毋庸多想了。 这男人虽偶尔叫她生气,大事上却从未含糊过。 魏鸾揉了揉鬓角,想起那晚吵架时盛煜沉着脸说不会踏足北朱阁,被她气呼呼赶走的样子,觉得有点好笑。理好衣裳出去,饭食都已摆好了,盛煜端坐在桌边,染冬忙着布菜舀汤——兴许是怕她在宫里受累体弱,晚饭做得很丰盛。 不过夜已太深,魏鸾怕吃多了难受,差不多便停了筷箸。 过后满屋子各自忙碌,只等她沐浴后穿好寝衣出来,才算清净。烛火明晃晃照着,旁人退下后,这会儿只有盛煜倚枕而坐,换好了寝衣独自翻书。见她出来,他搁下书卷往旁边让了让,魏鸾就势坐在对面。 晚饭时人多,夫妻俩说的话不咸不淡。 而今夜深独处,又是吵架后头回碰面,许多话还没说开,魏鸾没处理过这种事,难免有点无所适从。她一时不知如何打破沉默,只抱着软巾慢吞吞地擦头发,有那么一瞬,屋里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 而后,她的手便被按住了。 ☆、坦白 盛煜的手很暖和, 指腹慢慢从她柔软细嫩的手背摩过, 薄茧的触感分外清晰。而后手指勾了勾,那方已揉得半潮的软巾被轻易夺走,他随手丢在旁边的檀木架上,未系扣的寝衣微敞,露出结实的胸膛。 魏鸾抬眉静静地看他,一双眼睛漂亮又无辜, 像是春夜山间的泉。 盛煜亦觑着她, 道:“再擦该伤头发了。” 说着话, 起身倒了两杯水,递给她一杯。 这动作自然熟稔, 老夫老妻似的, 跟那晚沉着脸的姿态迥异。 魏鸾接过水杯, 原本微微忐忑的那颗心也落回腔中,道:“夫君今日见过皇后了?” “借故刁难,欺人太甚,所以提醒了两句。”盛煜靠在床架上,一双眼泓邃幽深,在她眉眼间逡巡着, 眸色渐深,声音亦低沉了下去,“眼圈都熬青了,看来这两日没少受欺负。虽还没封诰命,到底是官妇, 不该欺辱,她行事过分,你就逆来顺受?” “人家毕竟是皇后。”魏鸾捧着水杯小声道。 见盛煜那两道俊眉皱起,她仰头道:“夫君以为我乐意吗?闲得没事,谁愿意去受那份罪,还不是怕她借题发挥,连累夫君,届时我失礼在先,想讨公道都挺不直腰杆。我又不像夫君,重权在握,天塌地陷都不怕,碰见这种仗势欺压的,只能以退为进,最好息事宁人。” 这话说得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