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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的他,心中不甘,怨怼也不少。而江逐水也不懂如何与师弟相处,二人便这么磕磕绊绊过了几年,某日发觉师弟竟是许久未给他脸色看了,不止如此,更常送他些小玩意儿,性子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之后眼见对方行事愈发圆融,他也只当师弟是长大懂事,并未多想。可听师父的意思,其中似乎还有些缘故。这时周乐圣仔细想过措辞,道:“那时候年纪小,与师兄争也不过是小孩脾气发作。之后见师兄寒毒发作,我便想明白了。”何一笑道:“想明白什么?”周乐圣道:“想明白我是争不过师兄的,那便不必再去折腾了。”这番措辞似乎有点道理,江逐水听了却觉得哪处不对,但又说不出具体。见师兄情形不太好,周乐圣打消了原先探问消息的心思,没说几句话便主动告辞。江逐水被罚思过,心笙做完了日常洒扫,去了别处,因而何一笑到时,住处空无一人。原以为师父会让他下地,谁料何一笑直入卧房,将他放在床上。对方弯腰的时候,与他呼吸相闻,江逐水心跳停了一停,身体僵硬,不懂对方用意。二人前头才说过那种话,此番为何、为何又要做出如此暧昧的举动,引他多想?他想及此,心头苦涩,甚至生出了微不可见的恨意。意外遭受折辱的时候,江逐水不曾恨过,此时此刻,他面上神情不变,眸色深沉几许,将这些情绪小心匿起。在砺剑崖时,他考虑过之后要如何与师父相处,想着既然师父不愿表露,那他也不提,二人仍如过去,做一对寻常师徒。但即便江逐水不如周乐圣通人情,也不是傻子,看出对方虽不承认对他有情愫,行止间却难免有不对。照理,若师父不想让他误会,只会故意与他疏远避嫌,怎会如现在若即若离?何一笑正要离开,忽听见细响,心道莫非是徒弟太久没回来,以至于屋里出了老鼠?可卧房之中并无陈腐气,又烧了火炉,暖融如春,显然心笙一直都有打理。对方听见声,江逐水自然也听见了,稍一思索便知晓了来源,心里咯噔一声,暗叫不好。他见何一笑已要看去,忙唤道:“师父!”何一笑回过头,看见徒弟一手撑跪在床上,长发如瀑,披着他的玄色外袍,愈发衬得面白如玉,风仪不俗,但目光焦急,显是有话要说。然而他却不自主愣了一愣。江逐水肌肤白皙,他与洛阳君是甥舅,摘下手套的一双手光洁修长,因拢着衣袍而手指蜷起,似一朵洁白幽兰。何一笑心中有鬼,明知徒弟并无他意,面对这副姿态,难免心旌摇荡。紧张之下,根本没注意对方要说什么,便循着之前听见的异声看过去。叫住师父时,江逐水其实并未多想,令得开口后竟不知要说什么,因而当对方看去时,他没来得及阻止。何一笑在一霎那之间,想过几种可能,但等真瞧见,还是呆住了。卧房不起眼的角落,搁着一尺余高的铁笼,大半掩在帷幔后。露出的部分中,蹲着只巴掌大的白兔,抓着几根草料,胡须微抖,嚼食专注。何一笑道:“徒儿竟……竟还养这玩意儿?”他问了这话,心内仍有说不出的古怪感,只觉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自己徒弟偷偷养了只兔子。此念方起,帷幔后又蹦出只来。29、何一笑惊过后又释然,想,再来几只也没差。两只兔子大小仿佛,蹲在一道时,当真一模一样,玉雪可爱。江逐水揣这两只兔子回来,本是为了试毒。可惜这事还没出结果,他便被罚砺剑崖思过,只得将兔子交予心笙暂养,因这事不好叫人知道,还着意嘱咐过别与人说。谁料师父会进他卧房,还恰好撞见了。既撞见了,也没什么好隐瞒,江逐水道:“弟子从后山回来时,见它们长得好看,一时心动,便带回来养着了。”“原来如此,”何一笑移开眼,没再看那两只兔子,想了一想,又道,“徒儿若喜欢这些,可以说与为师。小至鸟雀,大至貂狐,即便是虎豹,也能给你寻来。”江逐水尴尬极了,又不好表露,道:“那倒不必,我养这些不方便。”对方误会了他意思:“也是,你如今做了山主,若被人知道的确不妥。不然……养在我那儿?我那儿除你外,再没别人,你闲时大可过来。”江逐水心里五味杂陈。何一笑无论外表还是作风,都和温柔体贴不相干,说出这些话时,面上表情仍旧算不得柔和,然而他话中的好意,却是谁都听得出的。这事放在几年前,甚至放在一月前,江逐水怕都不会多想,此时听闻,却觉得过于热切了。他正要开口,发现自己仍跪在床上,姿势不太好看,赶忙下床,道:“师父多虑了。弟子养那两只兔子,仅是碰巧,想到平常多是一人待着,才捡回来解闷。”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何一笑想起自己这徒儿不下狱法山,除同门外也没别的朋友,的确称得上寂寞。可若哪日徒儿当真交游广阔,游玩各处……他自嘲一笑,见徒弟站在跟前,正披着自己的外衣,又忍不住心中一荡,再不敢多想。“徒儿既不要,我也不强求。流波台之会别忘了,五天后我来寻你。”师父走后,江逐水站在原处,不禁又裹紧了衣裳。之前发生的事他并没有忘记,面对徒弟身体明显的异样,何一笑为何一句不问,甚至故意避而不谈?——师父其实什么都知道。想到这种可能,江逐水几乎透不过气。五日后,何一笑如约来了,还带着另一个意料之外的人。秦铮腰间插着那杆竹笛,站在何一笑身后,眉抬得有些高,看来心情并不愉快。江逐水皱眉:“六师弟也要去吗?”何一笑道:“他不小了,该带去见见人了。”以他说法,去的人应当是孟玄同,然而山中皆知何一笑不喜这弟子,故而跳过他选了更年幼的,也实属正常。秦铮抱着胸,在他身后冷笑了一声。何一笑与寻常的师父不同,待弟子并没几分身为尊长的自觉,听见声回头瞥了一眼。其实秦铮素来对人冷笑惯了,与师父见面也少,一时竟未想到自己处境,笑过后立马出了一身冷汗。抬头时候,恰见对方扭头看来,那双孔雀绿的眸子分明诡异如爬蛇,叫他背上凉飕飕的,似有什么走过。江逐水眼见得六师弟脸色煞白,显是吓坏了,忙道:“那山中的事便暂时托于周师弟了?”何一笑道:“他才回山几天,莫非还要往外跑吗?整日在山外也不知做些什么,该收心了。”这倒是实话。周乐圣在山外虽有事务,也不至于一年大半功夫都在外头,江逐水总觉得他是不爱待在狱法山,才故意找借口不回来。只是师父这么说,他自然要为师弟说话,便道:“他在山外也吃了许多苦,毕竟不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