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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你母亲之事,想你也不愿被人听见,便叫那群乱叫的疯狗退出殿外,我单独同你说。” “我也没有什么时间了,”空云说着看向屋顶处,她知道书元洲设下了结界保她,去为她寻续命之法,可她真的已经不想再继续了。 每活着一天,对她来说,都是无穷无尽的煎熬,看着书元洲为她痛苦为她落得如此下场,对于空云来说,比死还要难受。 白礼考虑片刻,答应了空云的要求,凤如青守在他身边,倒也不用怕她骤起攻击,而弓尤也被凤如青叫着守在白礼身侧,一同护着白礼,这般便又欠了他一次,一共三次。 而大臣退出遇仙殿院外,白礼稍稍站近了一些,空云对他竟算和善地笑了下,语气如同一个慈爱的长辈。 “你母亲隐娘,有个相好的,是当时圣真帝殿内伺候的小太监,”空云说,“他们本来约好了等隐娘到了岁数,出了皇宫就可以在外成个家,可那小太监,为了一个倒夜壶的职位,将隐娘引给了醉酒的圣真帝玩弄。” 白礼面色白了一分,空云说,“不必觉得愤怒惊讶,这宫墙之内,此等肮脏阴暗的事情,你见过的还少吗?” 凤如青扶住白礼,低声道,“倒也不必全信,左右无人佐证,莫要被影响。” 白礼点头,却仍旧面色阴沉。 空云继续说道,“隐娘一遭成孕,东躲西藏,那小太监花言巧语,还欲再利用。” “她本用所有积蓄,打点好了身边之人,那个低贱的苦劳局里面,人并不难买通,可被那权势迷了心智的小太监给捅出去了。” “她身怀六甲,虽然低贱至极,好歹也是龙种。当时圣真帝子嗣不多,是以隐娘被拘在一处宫殿待产。” 白礼额角青筋微微暴起,紧紧抓着凤如青,虽然是十分久远,他不曾参与过的事情,却因主角是自己的生身母亲,听来格外的摧心裂肺。 “你一定听说过,当时是我提醒圣真帝,卑贱之人不宜留在宫中,”空云看着白礼仇恨的双目,笑了笑,笑容中带着点感同身受的悲凉。 “可你知道的,这宫中太脏了!”空云激动起来,片刻后又压制住,抖着手将刚刚修剪好的花撕扯了一地,“你知道一个被皇帝临幸过的女人,失势之后,会落到什么下场吗?” “那些不能人道的阉狗好奇啊,皇帝临幸过的女人是个什么滋味呢?” 白礼面容狰狞,他万万没有想到这层。 凤如青也想到狐女所说,当初空云在书元洲终于赶到的时候,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的事情,心中不由得泛起一阵恶心。 空云压下面容上同白礼一般的扭曲之态,继续道,“宫中有母凭子贵子凭母贵这两种说法,但母不贵,子的贵,带给母的只有无尽地狱。” “相信我,隐娘若不是舍不得你,早早便自尽了,”空云说,“我命人将她换了个地方安置,生下你之后给她送了白绫。” “至于你,母亲太过低贱了,在哪个妃嫔宫中都活不成。圣真帝以你为耻,将你扔去了冷宫自生自灭,你活到如今,却也是出乎我的意料。” 这番话说完,白礼已经浑身战栗,空云对他道,“恨我吧,我确实是想要你死的。” 听完了这些,你便安心地去死吧。 空云说完之后,便不再看着白礼,而是从怀中,摸出了一个小小的玉牌,凤如青一眼便认出,是悬云山中,只有长老之上的仙长,才有的身份玉牌。 上刻——悬云山,书元洲。 这乃是当年书元洲应下她心意之后,声称要回去门派求得师兄谅解,要她等待些时日,赠给她的。 可这一等……等来的是她至死无法摆脱的噩梦。 凤如青扶着白礼,在院中桌边坐下,门外大臣又开始嚷嚷着要空云兑现承诺,从结界中出来受死。 空云却充耳不闻,只是一遍遍摩挲手中玉牌,面上神情带笑,似乎是在回忆此生最美好的回忆。 凤如青安抚着白礼,片刻后,她突然感知一阵震动,结界上方冲出一束刺目光亮,妖气浓重,接着迅速朝着一处飞去,转瞬消失。 结界出现裂痕,凤如青看着那其中的已经跪在地上的空云,她抓着玉牌的手,青筋暴起,抬起头来,那眉心正中,一个深深的圆形孔洞,正是先前那狐狸妖丹的放置之所。 是她自己取出的,她迅速衰败,双手开始以rou眼可见的速度衰老下去,转瞬间头发全白,面容寸寸苍老。 她却爬到桌边,喝下了什么东西,接着自胸腔燃起了红光,身体寸寸被腐蚀。 她却安详地躺在了地上,手中还抓着那枚玉牌,宁可亲手将魂魄身体灼烧,也不肯让自己再落在任何人的手上! 空云仰面,眼睛半阖着,灼烧灵rou的邪药,能够让人不欲再世为人。 可她并没有觉得很痛苦,因为她的一生,早已经对这种痛苦麻木。 结界裂痕从内部开始扩大,空云躺在地上,脑中回忆着过往所有,却如同走马观花,像是隔着一层什么。 她罪孽深重,她牵累了倾心喜爱的仙君,累他堕落成魔,累他无处可去。 那场突如其来的噩梦,是烙印在她灵魂上的始终流着脓血的疮疤,四十多年,没有一刻停止过。 她不敢去多看书元洲一眼,甚至不敢多和他说什么,她多想让他带着她远走高飞,可她不能不甘亦不愿! 她已经是腐朽之躯,如何能配她的仙君。 空云整个胸腔都消失了,被腐蚀成了飞灰,萦绕在她身侧,她却想到什么笑了起来,嘎嘎如鸦。 所有罗炎帝的后代都死了,白礼是最后一个了。 她早在两天前,书元洲走了之后,便将转生归一阵转至他的身上,没有妖丹相辅,他很快,便会被抽去魂魄。 而那具身体,不知道会在哪里抽出个孤魂野鬼,转到身上,至此,那残暴君王毁她一生,她用四十多年的时间,要他断子绝孙,江山易主。 空云畅快地笑了会,随着结界的寸寸崩散,身体也跟着崩散。 她又不笑了,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手却再也抓不住那枚玉牌。 她好悔啊,她不该去招惹书元洲,不该……在自己快要腐烂至死的时候,说出了一切都怨他不在身边才会发生这种话,不该用这强加的愧疚,哀求他救她一命。 空云哭得无声无息,却悲痛至极。 她没有料到,他为救她一命,铸下大错。 他们一步错,步步错,到如今,天道在上,他们已然无法回头,而她的元洲哥哥,竟还为她续命奔波,从不曾怨过一句。 他是个多么好的仙君,他本都取得了他门中师兄的原谅,该有多么美好漫长的一生,这一切,最终都被她给毁了。 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