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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时退兵,你与他们,将来未必没有相见之日。”薛潭跪在他面前,殷殷相望,面色恳切。“殿下,从今往后,我不会再自作主张了。”他知道自己让桑林劈的那一下,劈在贺融颈子上,却伤在对方心上。但他们之间,一路走来,默契无间,以后也不该生出罅隙,所以得趁早将话说明白。“我没怪你。”贺融伸手将他扶起,“再聪明的人也有做糊涂事的时候,我只是……情分与责任,两难兼顾。”薛潭苦笑:“我明白,我的父亲继母,和弟弟他们,也还在长安,虽说彼此从前有些嫌隙,可至亲血缘,我又如何能说不管就不管?不过是轻重取舍罢了,世事从来难两全。”“所以,”贺融看着他,眼里有了笑意,“不管我做什么决定,你都不会拦着我了?”薛潭摸摸鼻子:“打晕您一回,我就担惊受怕好几天,可不敢再来一回了,桑林到现在还没原谅我呢,估计得十盘炸虫子才能哄回来了。哪怕您真想回援长安,我也只有舍命陪君子的份了。”“不去长安。”初时的混沌疲倦逐渐消失,清明与冷静又重新回到贺融眼睛里。薛潭与真定公主看在眼里,心也跟着慢慢定下来。这才是他们所认识的安王。“去甘州。”……此刻的甘州张掖,红霞尽染了半片天空,让人心中升起血一般的不祥预兆。嬴子瑜无暇去看天色,他看的是城下。喊杀震天,兵刃相接,死伤无数。张掖城被围困数日,早已耗尽粮仓,官府不得不向百姓借粮,但百姓们也要吃饭,这些粮食又能撑得了多久,萧豫故意围而不攻,就是等着他们人心涣散之际,再以最小的代价攻下张掖。张掖一破,甘州自然也就再无屏障可言。而甘州被拿下,等于整个河西也敞开衣裳,赤裸裸暴露在敌人面前。“不好了,嬴将军!”甘州刺史陶暄撞撞跌跌跑上城楼,竟是亲自来报信。“敌军绕过城北,往城南而去,现在正在攻打定边门!那边官兵太少,我怕守不住!”屋漏偏逢连夜雨!嬴子瑜抹了一把汗津津的脸,心想怎么就不下雨呢,要是下大雨,攻势必然缓下来,他们就还能再撑几日。可撑过几日之后,又能如何?“城内拢共就五万兵马,悉数押在在北城门这里!”嬴子瑜烦躁异常,“要么你叫上些年轻力壮的男丁去顶一阵,只要熬过白天,等到夜晚,他们自然……”话音未落,耳边已响起轰然巨响。嬴子瑜与陶暄对视一眼,齐齐色变。“将军,对方用冲车将城门破了一个口子,城门恐怕很快会失守!”士兵气喘吁吁跑过来喊道。嬴子瑜毫不犹豫下命令:“死守到底!周庆,你带一千人跟陶刺史去定边门,那个城门防守薄弱,务必不能让贼人从那里突破,否则就麻烦了!”对方领命而去,陶暄跟在后面深一步浅一步,看着腿脚都受伤了。也是,一个文官,何曾经历过这种阵仗?嬴子瑜来不及叹息一声,转而又投入更激烈的战斗之中,他身披盔甲,亲自上阵,杀了好一拨敌人,士兵们原本稍稍低落的士气因此而重新提振起来,看似又能与对方杀了个平手。但嬴子瑜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对方足有三辆冲车,不知南城门那边是否还有,敌方人数又多,城门被破只是迟早的事。城下的士兵虽然穿着同样的甲胄,从前可能也是本朝士兵,但现在他们已经改换门庭,为一个乱臣贼子效忠。想起萧豫,嬴子瑜就气不打一处来:朝廷待你不薄,你就这么回报朝廷的?退一万步说,就算心里没有朝廷,总该有百姓吧?突厥人冲着晋州而去,你笃定朝廷无暇顾及这边,就来趁火打劫,跟突厥人勾结在一块儿,能是什么好鸟!“萧豫在哪里!”他反手一刀,将一名爬上城楼的凉国士兵击倒,特地留着对方一口气,将人抓起来质问。“没、陛下没来!”那士兵吓得魂飞魄散。“那领兵的是谁!”嬴子瑜咆哮。“是三殿下!”嬴子瑜听说过,萧豫膝下有三子,这三殿下萧重是他早年袍泽之子,被萧豫认为义子,据说带兵打仗很有一手,当年萧豫攻打灵州,打得秦国公裴舞阳没了一条命,其中也有那萧重的功劳。“罢了,杀不了老的,杀个小的,能回一点本算一点!”嬴子瑜抹去侧脸溅上的血污,咬牙切齿道。“儿郎们,咱们堂堂甘州兵,陈帅亲自调教出来的,怎么也不能让乱臣贼子小看了,都给我上!”就在北城门交战正酣之际,南边城门却已被攻破,敌人似早就料到嬴子瑜他们首尾难顾,彻底调了几万兵力绕道南面来攻城。陶暄望着蜂拥而入,与城中士兵交战的敌军,内心已经完全被绝望占据。他捏着手中的剑柄,觉得此刻自己最应该做的,就是往脖子上来一下。但那把剑变得无比沉重,他无论如何也抬不起来。果然百无一用是书生。陶暄内心发出沉重无奈的苦笑。北城处,嬴子瑜也已经得到消息。“将军,南城门被破了,目测有两万左右的敌军涌入城中,我们的人恐怕撑不了多久了!”副将吼道,“将军,快增援南门吧!”“这里都快挡不住了,你告诉我要怎么增援,还哪来的人手增援!”嬴子瑜也咆哮回去。副将喘着粗气,说不出半句话。“你马上再带上五千人,去南城,增援!陶暄是个文官,没见过这等场面,肯定吓得腿都软了,你赶紧去镇住局面!”已经镇不住了,恐怕整个张掖城,很快就会充满敌人的人马。副将没有将这句话说出来,他深深看了嬴子瑜一眼,朝他敬了个军礼,转身决然而去。嬴子瑜只觉自己又干又涩的双眼瞬间湿润。但那点湿意很快被血汗蒸干,他提着长刀冲向敌人,咆哮着将对方的头颅一刀斩落。如果陈帅还在这里,他会怎么做?陈帅,我嬴子瑜对不住你,我没能守住这里。萧豫那龟孙子龟缩了那么多年,养了这么多精兵,我们区区五万兵力,根本不是对手。嬴子瑜手起刀落,哪怕自己随之多出一道道伤痕,也没有片刻停顿。他的目光甚至没有在倒下的敌人身上停留片刻。死志报国,就在今日。大不了十八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他如是想道,目光愈发狠戾,手中刀锋贯穿敌人胸膛,又飞快拔出,扑向下一个目标。城门一次次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