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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内地迁了不少百姓过去,但两者生活习俗截然不同,难免矛盾重重,加上许多官员对南夷人抱有偏见,断案的时候难免偏颇,下官听说这回事情闹得这么大,便是由一个案子引发的。”宝安县两户人家在争一头牛,这本是乡里之间再寻常不过的小事,但此地为汉夷混居之地,情况复杂,两户人家,一户为中原侨民,一户为南夷人,结果争执时侨民失手,将南夷人给杀了。双方闹到县衙,县令先是偏袒中原人,从轻发落,将其罚钱了事,南夷人自然不服,纠众闹起来,黎栈带人将宝安县县衙给占了,县令吓个半死,赶紧将失手杀人的百姓交出来,但愤怒的南夷人不肯罢休,黎栈趁机联合几部的头人打上广州。时任岭南五府经略使兼广州刺史的郑奇指挥失误,不仅让南夷人攻入城中,自己还丢了性命。“这么说,他们还占着广州城了?对方有多少人?”姜寻道:“南夷六部,据说有四部跟着黎栈起事,号称十万人,这些南夷人个个骁勇善战,剽悍无比,郑奇当时轻敌大意,消息滞后,竟被这些人冲入城去,据说他们还挟持了宝安县令。”贺湛看着眼前的地形图,须臾就有了判断:“南夷人巢居崖处,必不惯住在府城这等平原之地,他们不可能长久守着广州城,迟早都是要退兵的。朝廷大军过去讨伐并不难,难的是就算一时镇压了他们,但南夷人对朝廷的仇恨,却就此延续下来,以后大军一退,他们三不五时,又会与当地百姓发生矛盾。”姜寻苦笑:“殿下所言甚是,其实矛盾久已有之,如今不过是彻底爆发,南夷人性悍,轻易不肯像中原百姓那样被教导驯化,更不肯下山耕种,归义夫人在时,曾多次响应朝廷诏令,让南夷人出山,与百姓混居,像这次因为争牛而被杀的南夷人,正是其中之一,可经由此事之后,他们一定不会再相信朝廷的话,必视我们如仇雠。”贺融一直没有插话,此时便问:“南夷六部,四部跟了黎栈,那还有两部没参与叛乱,是何人所领?”姜寻道:“一部是归义夫人之子桑扎所领,还有一部,头人名叫洛新,为人狡猾多变,他不肯跟着黎栈跟朝廷作对,未必是出于忠心,也可能想让黎栈先打头阵,看看朝廷的风向再说,若是这次二位殿下没来,朝廷不够重视,又或者被北方突厥人分去了注意力,那他可能就会加入其中了,说到底,南夷人也不是个个都悍勇不畏死,同样有这种立场不明,等着捡便宜的小人。”贺融若有所思。贺湛看了他一眼,对姜寻道:“觅贤,你在洪州多年,与岭南比邻,想必比我们更为了解岭南民情,依你看,现在应当如何?”姜寻忙道:“有劳殿下垂询,下官以为,对广州,不妨围而不打,与黎栈等人谈条件,时日一久,他们自然会着急,到时候再逼他们出城投降,自然可以不费一兵一卒,立下不世之功。”贺湛:“那么南夷人与当地百姓的矛盾呢?”姜寻摇头叹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恕下官直言,朝廷虽然将南夷人纳为百姓,但他们心中却并不觉得自己是天子的臣民,像归义夫人那样深明大义的人,如凤毛麟角。”贺湛不置可否,点点头:“我们今日赶路过来,都有些乏了,你也先去歇息吧,明日再说也不迟。”姜寻知道这是送客撵人了,立时识趣告辞离开。贺融慢腾腾喝茶思索,抬头就看见贺湛正一眨不眨盯着自己。“你眼睛抽筋了?”他莫名其妙。贺湛:“三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要打什么主意?”贺融慢条斯理地反问:“我能打什么主意?”贺湛哼了一声:“你想去见桑扎。”贺融笑道:“你钻我肚子里去看过了?我何时说过我要去见桑扎?”贺湛提高声音:“你没这么说,但你这么想了,我不准你去!”贺融把茶杯放下。“今日赶路,都乏了,先歇息吧,明日再说。”见他把自己刚才对姜寻说的话拿出来搪塞,贺湛有点急了,想也不想就拽住他的袖子。贺融正好起身,被他冷不防一拽,整个人站立不稳,直接往旁边歪,腰差点撞上桌沿。贺湛吓了一跳,忙道歉:“对不住!”贺融没好气:“我就算想去,也不可能现在去,你急什么!”贺湛一脸“我果然没猜错”的表情。“那我们现在就把话说清楚,我知道你为什么要去见桑扎,无非觉得他是归义夫人之子,其母通情达理,深明大义,其子既然没有参与叛乱,本性自然也不会差,想从他那里寻找突破,让南夷人重新归附朝廷,免除后患。也许还能趁机离间南夷人内部的关系,免得他们联合起来给朝廷添乱,是不是?”贺融露出一丝笑意:“不错啊,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你如今也称得上是智勇双全的将军了!”贺湛却不领情:“你少来这一套,给我灌迷魂汤是没用的,你这人喜欢孤身冒险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上回出使西突厥,我拗不过你,现在来岭南,你总该听我一次了!”贺融慢吞吞道:“上次在西突厥,我是正使,我做主……”“对啊,所以这次我是主帅,你是副帅,你该听我的!”贺湛不无得意。贺融:“正因为这次你是主帅,所以不能冒险。”贺湛:……他彻底炸毛了:“怎么好话歹话全让你给说了!不行,这次我说了算,你去见桑扎,人家见不见你是一回事,就算见了,他肯定要给你下马威的,咱们这次来,没带身手特别好,能一夫当关的人,唯一还能派上用场的,也就是我了,你坐镇此地,由我去跟桑扎谈判。”贺融面色冷静,没有跟贺湛争执,反是问道:“你去了,要和他谈什么?”贺湛不假思索:“自然是拉拢他,就算拉拢不了,也不能让他倒向叛军那边,他是归义夫人之子,想必心中还是有朝廷大义的。”贺融:“然后呢?”贺湛一怔:“什么然后?”贺融:“就像方才我与姜寻说的,朝廷大军要镇压黎栈那等叛逆,易如反掌,将他们赶回山里,然后拍拍屁股就可以走了,但我们走了之后,南夷人难道一辈子会乖乖待在山里吗?南夷人只会越发痛恨朝廷和其他百姓,时不时杀点官民,给朝廷制造麻烦,朝廷大军一来,他们又躲入山中,有朝一日,别处烽火燃起,这些人就会趁机在背后生乱,在朝廷身上捅一刀,多来几回,本朝就会重复前朝的命运,寿终正寝。”贺湛听得连呼吸都一时屏住了。“说到底,还是要教化他们,让他们彻底融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