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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说。再然后……他就和他的父亲兄长一样去从了军,多年一丝一毫的消息也没有,久到她几乎忘了这么一段过往。 就算是之前太夫人说的那些话,让有些人想着从她的家人下手,也不可能打听到当年邻舍身上!想到这里,章晗恍然醒悟,见芳草诧异地盯着自己直看,她便用手捶了捶肩膀,丢下手里的活计说道:“腰酸背痛的,我到床上去眯一会儿!” 然而,尽管暂且寻了这样的借口,她却半点难以安心。又是想起赵破军是和父兄同在一卫之中服役,又是琢磨他是如何找到这里来的,又是忆到从前在顾夫人那儿,一年到头顶多只能接到一次父兄的消息——她也是跟着顾夫人方才得以读书认字,父兄一个大字都不认得,信都是托人代写,根本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思来想去,面对着里头板壁的她陡然之间翻了个身,却发现换了衣裳的芳草正安安静静坐在床前的小桌旁,认认真真描着几个花样子。 “芳草!” 芳草连忙放下那些花样子,低声问道:“姑娘有什么事?”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你家里还有什么人么?” 一听章晗问起这个,芳草顿时脸色刷的一下白了。沉默了好一会儿,她才声音酸涩地说道:“回禀姑娘,我家里还有爹娘和一个哥哥一个弟弟。” 一路上都只顾着到了侯府该如何应对,再加上宋mama常常盯着,章晗竟没顾得上问两个丫头这些。此时听到芳草这么说,她不禁怔住了:“这么说,竟然和我是一样的……” “我家穷得很,怎能和姑娘相比。我家里就是靠着几亩田过日子,结果这黄水一不消停,家里的吃喝就不够了。我哥哥年纪不小了等着娶媳妇,下头小弟还不能干农活,爹娘想不出别的办法,就只能狠狠心把我卖了。我被牙婆领走的时候,一家人还抱着哭了一场。” “我家里也比你家好不到哪儿去,顶多是日子小康还过得。那天你也应该都听到了,我爹和我大哥都在武宁侯军前效力,我娘单独带着弟弟还在归德府,我已经多年没见着爹和大哥,就连母亲和弟弟也是一年到头只得三日团聚。” 这是谁都能轻易打听到的事,因而章晗丝毫没有瞒骗芳草的打算,见这丫头轻轻咬了咬嘴唇,她又淡淡地说道:“宋mama之前既然能当着你的面说出了那样的话,你也应该知道她丝毫没有把我放在眼里。我都是如此,更何况你和碧茵。如今想来,倘若我当初遂了她的意思,让你和碧茵在侯府随便找个活计,兴许比在我身边更好。” 芳草闻言大惊,立时跪了下来。女儿对于穷苦人家来说就是赔钱货,她曾经亲眼看到过邻家把如花似玉的女儿嫁给村里家境稍好一些人家的傻儿子,换来的聘礼给儿子娶媳妇;她也听说过左邻右舍从前卖出去的女儿,运气不好落在了那些见不得人的去处;因而,能够被知府家挑中,又跟着到了京城侯府这样的地方来,更要紧的是服侍的姑娘还肯为了她们在那位太夫人面前苦苦恳求,她只觉得自己是跌在米缸中的老鼠,再幸运也没有了。 “姑娘您千万别这么说!”脱口迸出了这么一句话后,她便使劲摇了摇头说道,“虽是刚到侯府,可我和碧茵也打听过一些消息。论咱们的模样和本事,原来根本轮不到近身服侍,若是姑娘那时候不要我们,我们就连灶台上烧火都未必能轮的上,十有八九要被人丢着自生自灭,又或者卖了别家。姑娘您不要说丧气话了,宋mama只是一个奴婢,您还有大小姐呢!” “如果说大小姐也奈何不了宋mama呢?”见芳草为之一愣,章晗便冷笑一声道,“你也跟我这么久了,难道没看出凝香和樱草两个对大小姐没多少恭敬?” “这……” “所以说,你如今后悔还来得及。”章晗收回目光不再看芳草,而是直勾勾盯着支摘窗外头,“如今你若是离了我这儿,至少还能保得性命,但若是你还跟着我,就算我勉力护着你,可万一要是我敌不过别人的算计,你就……” “姑娘,您别说了!”芳草突然斩钉截铁地打断了章晗的话,膝行两步上前直挺挺跪在了章晗身前,“我也是无依无靠的一个人,若是离开了姑娘,一样是没个下场!我愿意跟着姑娘,横竖都是一个死,无论什么事,姑娘都可以吩咐我去做!” 第二十四章 突变 看着跪在地上泪流满面的芳草,章晗忍不住伸出手去,摩挲着那张虽说不得秀丽,此时却显得极其温润的脸,眼睛不知不觉地红了。 呆在顾夫人身边的六年,她接触到了别说一个寻常小家碧玉,就连等闲男子也不可能接触到的世界。她知道了古往今来有多少英雄豪杰,多少巾帼烈女。她跟着那些各有一技之长的师傅先生,学会了很多东西,所以,她没法认命,更不愿认命。所以哪怕只有微乎其微的一线生机,她也竭尽全力从张昌邕身边逃了出来。 此时此刻,她对芳草说这些,并不单单是机心,是想真的给这丫头一个选择。以免将来她一意破釜沉舟,自己挣不开那张大网,到头来还连累了别人。 “傻丫头,不要随随便便豁出去,如今事情还没这么严重。” 章晗放下手微微笑了笑,随即就把芳草拽了起来,又递了一块帕子过去。见芳草背过身去使劲擦了擦一下眼睛,旋即才顶着红红的眼圈转过身来,她便笑道:“回头打一桶水好好敷一敷眼睛,否则这样出去别人还以为你刚挨了骂!” “只要姑娘还要我,挨多少骂我都不怕!” “你呀!”章晗见芳草那执拗的样子,不由得莞尔,随即才正色说道,“你之前说在隆福寺后街口见到那个人,刚刚我躺着思来想去,觉得你今天遇到的那个人,十有八九是我家当年的邻居,和我爹我哥哥一块在军中的。” 见芳草满脸讶异,要出声时慌忙双手捂住嘴,随即又放下手双目清澈地看着自己,她不禁暗幸自己没看错人,顿了一顿就说道:“等后日轮到你出去的时候,若是再见着今天那个人,你就说旧日邻舍问他,当初为什么上树掏我家鸟窝,倘若他有反应,说是那鸟窝不是他掏的,你就问他从哪儿来,阿爹阿兄可好?” 芳草连忙重重点头应了一声是,却仍是重复了一遍:“姑娘让我带话说,旧日邻舍问他,当初为什么上树掏我家鸟窝?要他的这样答,再问他从哪儿来,阿爹阿兄可好。” “对,若他另有什么话,你就带进来。但记住,不能夹带东西!”章晗深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句地说,“不管他怎么说,你只道是府中有规矩,不能帮忙捎带任何东西!” “可是姑娘,万一他捎来了您爹爹和大哥的信,又或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