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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47

    江菱月那些没有名字的怨气,似乎还在心口难以招架地盘旋,他斜眼想探视盛星的表情,可却见那比常人有神的眼睛明亮,又水红,像湖岸边丛生盛春的桃花。



    江菱月心口冰冷或是烫热的气息,混作一团。



    “我人挺坏的,你说呢?”江菱月带着醋意的讽刺。



    这时候,盛星忽然觉得江菱月那么像个年幼的孩子,总在乎盛星身上一些本与他们之间无法相等的关系,生起气来暗自发闷,言语里又有些幼稚地胁迫着。



    “我先带他回去睡,”盛星站起来了,要走,可又转身来,弯腰将吻印在江菱月嘴角,他轻声说,“一会儿来。”



    那么一瞬间,江菱月产生了很怪异的错觉,刚才的他们之间,像一个坏小子在戏弄扭捏的姑娘。



    盛星再回来的时候,西装外衣在肩上草草披着,他手里拖着盘子,里头是嘱咐秦妈刚热好的馒头和菜,还有晚上送来给渐宽备着的牛奶。



    “吃,”盛星杵着腮坐在圆桌旁,看着江菱月动筷子,他将奶又吹一吹,说,“不烫,喝吧。”



    江菱月再如何生气呢?他那一颗本就被爱情填满的心,是脆弱又动摇的,他只看见盛星一副惭愧又讨好的模样,就甜蜜得不成样子,他喝了一口牛奶,忽然彻底忍不住了,于是凑上前,一次醇香缠绵的吻坚持了很久。



    盛星脸热到人误解灯上罩着红纸,他手抓着江菱月肩膀上的衣料,轻声说:“你先吃饭。”



    江菱月的眼光,那么和煦痴缠,即便在日子里更温驯了,可风一样的洒脱仍旧存留,不知怎的,盛星忽然记起在柯钊家老宅子的院儿里那天,雪后的世界寒冷彻骨,斜阳与微风里,江菱月在屋檐下头坐,穿了白衬衣和那件破旧军服。



    



    



    第三十二章清宴冷醴寒



    江莲香伸长了胳膊,去试窗外头的雨。



    冬似乎真正快来了,雨珠携着沉重的坠穿感,冰团般在皮肤上化开,流畅成湿漉漉一层薄膜;春宵阁不久前易了主,还在并不算景气的生意里停业装潢,但实话是江莲香一连几天便没有再闲着,她总穿着件长袖修身的旗袍,坐着高凳子,靠在门框上嗑瓜子儿、吸烟。



    她不挑来的人,那些刮腻子的和漆工们,或者没有寻欢作乐的习惯,可往这儿一混,再抑制不了了,他们要买一次酩酊大醉,也想花钱招个不家长里短的人陪。



    太冷了,一大早,江莲香不得不找出厚的旧呢子衣穿,她预备托个人出街上买早点来,于是再次舔着脸,找楼下头打杂的小八。



    “等着啊。”小八营养不良的少男脸,可那脑子里早装满街市上听来的浑话,他盯着江莲香旗袍开叉处微曲的白腿,周遭乌青的眼要直了。



    “哎,给我拿到房里来,谢谢啊。”江莲香柔声又热情地应答,倒真的骗过了自个儿,以为如今并不是拖着病后虚弱的躯体。



    她脸更瘦了,下巴尖儿比少女都锋利灵巧,她剪了个时兴在小姐们里的、过耳的短头发,她带着很粗的、纯金的镯子,旗袍刺绣镶嵌金线的小花儿。



    小八贫穷卑微着,又想尝鲜,正是朝气蓬勃的年纪,因此想女人想得睡也睡不着。他把纸袋里头小包子和油饼递到江莲香桌上去,忽然被香粉味儿熏得要打喷嚏。



    “放那儿,我不吃了。”



    床帐是新换的蓝底白纱,小八一抬头,就瞧见江莲香瘦削的上身;她雪白的皮肤将骨头包裹,底下是极短的裤子。



    “姐……莲香jiejie……”这回,小八着急到说不清话了,他眼睛里盛放着渴望与羞怯,忽然,干燥朦胧起来。



    “小八,你陪陪我吧。”



    江莲香一句话像是梗在喉眼儿里,她那些浑然天成的妩媚,从眉梢到腰肢尽挂着,她变得丝毫不滋润了,甚至像薄晃晃一副颜色明艳的画儿。



    小八激动地,攥着衣襟去掩门,他正转身要回来的瞬间,却被瞬间破开的门打得匍匐,再一抬头,鼻孔里流着热乎乎咸腥味儿的血。



    痛楚的眼泪外头,小八能看着个戴眼镜儿斯文的男人,他看着并非恶毒凶狠,而居然有着几分温驯,此刻,眼睛里头是淡然的恭敬,正用很有底气的声音叫着:“江莲香出来。”



    倒是没过多久的,江莲香一边儿走,一边拽着旗袍最上头的扣子,她曳动着纤腰,往门框上头靠,脸正凑在陈盘糯脸跟前儿。



    她朱砂颜色的嘴巴,干裂着太深刻的纹路了,深邃的眼一眨,有些迷茫,问:“先生您踹我门干嘛?”



    “请你跟我去陈先生府上。”陈盘糯说着,他身后黑衣裳的打手就上前来,一边儿一个,拽着江莲香的细胳膊,推推搡搡里,走了。



    小八还弓着腰,要站到门后头去,鼻尖儿上掉下去那滴冷飕飕的血,在土色的砖地上飞溅开了,是朱红的,这样瞧,也不比江莲香嘴巴上的口红黯淡;小八腿软了,甚至没敢目送江莲香,可他脑子里映着她的背影。



    虚虚晃晃的,快模糊成一团迷乱的青烟。



    木头造的、日本样式的暖室,蔺草席上铺着灰色柔软的毡子,请的倒不是满嘴软语、大方活泼的姐儿,而是弯着眼睛笑的日本女孩;她们跪着倒茶斟酒,也跪着点烟,甚至能用那中音的嗓子说两句蹩脚的英文。



    江菱月接受了陈盘糯的宴请。



    他穿着很浅的土色毛衫,看样子像个念书的富家少爷;陈盘糯没陈岳敏半点跋扈,穿着日本男人的衣裳,在矮桌旁,压着圆形的垫子坐。



    他说:“这儿是陈太太管的,还有外国茶室、咖啡店和餐厅,都在附近。”



    “知道这两天帮里不太平,您应该很忙吧,怎么还有空见我啊?”江菱月能嗅到屋内熏香的气味,说完话,他端起茶盅,要尝里头浅色微烫的0液0体。



    空气里环绕起轻飘飘惊魂的乐,有些薄凉,是尺八和三味线的声儿。



    陈盘糯捡起筷子了,他那么恭敬,抬起嘴角笑着,说:“我帮陈先生的忙,他在园子里忙着,我就奉命来见您了。”



    “什么事情找我?说一说。”



    “请您去少帅的府上做事。”



    江菱月大概是忽然屏住了呼吸,他小幅度地晃动了一下上身,又坐好了,看着盘子里头平铺在碎冰上头的生鱼rou,他在继续倾听。



    陈盘糯夹了瓷碗里头仅一只的、煎的饺子,他也不吃,就轻轻在盘子边儿上搁着。



    江菱月忽然问:“凭什么觉得您比他更有可能说服我?”



    三味线被极速地拨弄,像是深秋风来,“哗啦啦”摇完一整树干枯的叶子;江菱月将视线往下,看着绘画了黄色雏菊的一组瓷作的碗盘。



    “但是,”陈盘糯似乎在慎重地吸气,当他视线与抬起头来的江菱月相触,这才说,“江莲香和江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