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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莉润最不一般,她跟丈夫和气,跟朋友和气,可有一说一,脾气上来了,委屈谁也不能委屈她。 再一个,凌莉润喜欢去会馆里,一个人坐在官厢儿里听戏,她会笑,会拍手叫好,这时候,就真像个年少的小姑娘。 到晌午,盛星又赶到医院去,江菱月睡得很沉,护士举着托盘要出去,冲盛星说:“烧还没退呢,得有人盯着。” “知道了,谢谢您,费心了。”盛星总这样,热情又不缠人,能讲客套话便决不冷漠疏远,他解了领带,接着解西服的扣子。 轮子拽了拽他,说:“秦妈来了。” 一碗不浓稠的小米粥,再是清炒的白菜芯儿,秦妈还炖了半只鸡,汤清淡,盛在铝制饭盒里头。 “还没醒呢,先放这儿吧,您回去歇着。”盛星在床边坐下,嘱咐。 江菱月憔悴了,嘴皮干得要裂开,还烧着,因此面颊有点泛红,他梦里也蹙眉,或许是听有人说话,因此忽然睁开眼,醒了。 秦妈说:“醒了,就吃点儿东西吧。” “你怎么穿着西装?去哪儿了?”江菱月迷迷糊糊,拽着盛星的手腕子,问他。 盛星说:“就换身儿衣服,在家里歇了歇,没去哪儿。” 江菱月眨眨眼睛,他龇着牙,说:“昨儿不觉得,现在越来越感觉疼了,我还能不能好啊……我是不是严重了?” “秦妈,您和轮子都回去歇着,我要是乏了就在这儿睡,挺大的地方……轮子,你回去多取点儿钱,跟晚饭一块儿送过来,”盛星嘱咐完了,送他们出了门,他这才安静地坐下,跟江菱月聊,“你烧糊涂了吧,我问了大夫,人家说伤着了都这样,很快就会愈合了,你甭自己吓自己。” 细瞧,江菱月眼底尽是蔓延的鲜红血丝。 盛星把盛粥的碗拿来了,他说:“喂你一口?还热着呢,吃不了稠的,所以秦妈特地少放了米。” “好,我要吃,”江菱月伸出手来,示意自己将起身,他说,“你搀我一把。” “好。”盛星应答。 事实上是预备损他的,可玩笑到嘴边儿没说出口,只变成了轻飘飘,带着甜味儿苦味儿的一个“好”。 江菱月捧着碗,盛星再瞧他,知道脸上的确没伤着什么,就下巴上青灰着指甲大小,不显眼。 “来来来,我喂你喝。”盛星笑着坐下,把勺子和碗夺来,说。 江菱月心思难猜,居然还倔强着,慢悠悠说:“不用。” “有人伺候还不愿意?你真奇怪。” 找凌莉润谈妥了事儿,盛星终于放松些了,他绷着下巴,有些紧张地,把汤匙递到江菱月嘴巴边儿上。 又盯着江菱月的眼睛,轻声讲:“喝吧。” 第十一章晴晚自来人 江菱月在床上坐着,翻几天前的报纸看,他忽然,说:“咱是不是该回去了?” “没好呢,上哪儿?” “也不能总让你花钱。” “这别cao心了,”盛星站着翻戏本,一边哼戏,一边说,“不是我掏钱,更不用你掏,没准儿过两天,陈严争就要来给你磕头了。” 他转过脸来,面颊上是狡黠笑容,眼睛漆黑又有神,正穿着件锈红绿花草的褂子,在窗口处的亮光里站着。 江菱月少见如此表情的盛星,他察觉到自己心脏颤动了一下,并且带起深刻又悠远的波动,他讶异,问:“你去找鸯帮了么?” “没找。” “真没找?” 盛星握着书页的手垂下去,他也不回答,朝窗外看,然后笑了笑。 江菱月没再多问,他了然于心,可也无处解答,因此只能选择放弃这个话题;这些天总被盛星照料者,漂泊了许久的江菱月,竟觉得自己成了个有处依靠的人。 倒不为了衣食钱财,而是被人惦念的感觉太久没有了,因此他是忽然欣喜的,心是热的、guntang的。 并且最为重要的是,谁的关切都是陌生而带着目的的,可盛星不是。 盛星从哪儿找了本新译的日本,缠着江菱月给他念,他也脱了鞋上床去,坐好了,说:“你读一读就不闷了。” “读可以,但我明儿必须要回去,伤得慢慢好,待在哪儿都一样。”江菱月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语气闲散地说道。 盛星笑着答:“可以,回家里吃饭也方便……我让秦妈去买海带和牛肝,你还想吃什么?辣的不能吃,腻的得少吃……” “想嗑瓜子儿。” 盛星听着这话发愣,他忽然伸出头去翻床头桌的抽屉,又喘着气儿转过脸来,把瘪瘪的纸袋丢在被子上。 说:“我前天吃剩的。” 江菱月笑着看他,斜着脑袋,说:“我都没看见你在这儿吃这个。” “趁你睡着偷着吃的……” 说话的功夫,盛星嫩红的指尖一捏,瓜子壳儿迸出清脆的响声,他把仁儿递到江菱月嘴边上,忽然就这样温柔地憋笑,看他。 是心思混乱的,江菱月壮了胆子,他不是细抿,而是轻盈地将瓜子仁儿舔到舌头上去,并且不知是不是刻意,刹那间就舔在盛星指尖上。 盛星在慌张里头佯装平静,仅仅是缩回手低着脸,把江菱月手上的翻过一页,他嘴上说着“读书吧”,可面颊红透了,是艳丽的绯红,像是花瓣和晚阳,正以火花的势头,在俊俏脸庞上漫开。 一时间,江菱月心里的话居然是——没救了。 不知是自己没救了,还是盛星没救了,没读多少,倒喂食喂得人迷乱,他瞧着盛星粉红的腮边,清清嗓子,说:“话说从前某一朝天皇时代,其中有一更衣……” 春的确是来了,含羞露怯之后,一切都开始奔腾叫嚣。 院儿里的老槐树,没人知晓年岁,它再一次苏醒,冒出蓬勃翠绿的叶片,江菱月正开着窗,趴在玻璃下头的桌上,看一本从仓房里翻出来的旧书。 书又烂又霉,纸成了带着斑驳的深黄色,上头是一般人认不来的字儿。 盛星道听途说过,因此端站在一旁,问他:“是不是甲骨文呀?” “应该是。” “那很老了吧,是不是特值钱?” 江菱月把放大镜扔下了,他笑出声来,说:“再老也老不到清朝以前去,都是后人做来卖的,这玩意儿哪儿像老的……” 盛星撇了撇嘴,觉得江菱月卖弄学问的样子可恶,但他无法真的生气,只是龇牙,说:“我不明白才问的啊,你甭跟我说这些,就说能卖多少钱吧?” “能换包炒栗子。” “整天说瞎话……”盛星脸上还是笑的,他不经意,转脸往外头瞧。 轮子已经在备行李了,明儿要忙一天,秦妈正躬着背,往大门跟前走,可能是有人来家里了。 “盛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