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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用不用热敷,手抖不抖?”“……”时亦有点头疼。来宿舍前,曾经有一份真挚的提醒放在他面前。总算明白了万老师为什么做那么多铺垫也要特意跟他提出来这一点,时亦按着额头,揉了两下,认真考虑起了自己要不要给新舍友表演一个当场昏迷。幸好他的新舍友看起来也暂时基本满足了求知欲,看他闭嘴了就没再逼逼,从他那张上床下桌上下来,回了自己的那一头。时亦本来想就这么躺回去,挪了下胳膊,忽然想起来自己刚才顺坡下的借口。……早知道就不该因为“使不上劲儿”多个儿化音选了抬不起来。总不能刚答完就自己打脸,时亦固定在原动作抉择了半天,还是横下心闭了闭眼睛,敬业地直接松了左胳膊。听见身后过于突兀的一声砸床砸出来的闷响,林间书包拉链上的铃铛都短暂地静止了一会儿。上铺的设计也不知道是合理还是不合理,从这个角度,人躺下去连个影子都看不着。林间摘了眼镜,谨慎地挪了两步:“时亦?”时亦:“活着。”“哦。”林间松了口气,“你吃饭吗?”时亦觉得这是个圈套。一旦他回答了,可能就要面临“你喜欢吃馒头还是米饭”、“米饭要二两还是一斤”、“喜欢软的还是硬的”、“五常大米还是泰国香米”之类的一系列问题。再这么下去,时亦觉得自己的缩句能力和耐心可能都将要在接下来的一年里被热心的舍友提高一个台阶。他闭上眼睛,没再配合下面可能是蓝猫淘气三千问成精了的舍友,埋进软过头的棉花枕头。耳机只摘了一边,另一边还塞在耳朵里,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也不知道程航是把电话挂了,还是震撼得确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林间攥着手机,换了个视角,又试着叫了他一声。没回应。窗帘被拉上了大半,光线斜斜投落下来,人影半蜷在床上,一动都没动。估计是睡着了。林间松了口气,收起手机,抓了抓头发,把书包拎起来。甩到一半,想起他舍友可能是个不擅长说话的小书呆子,又及时收了点儿劲,轻轻搭在了肩膀上。时亦躺在床上,听见他来回走了两圈。脚步声倒是不大,到了窗边,跟着哗啦一声响,闭着的眼皮外面的光线就忽然一暗。寝室都是新的,门轴合页油都没上,打开又合上,挺尖锐地吱嘎响了一声。门锁咔哒一响。早知道门外有人,脚步声凑过来,在走廊里低分贝地乱了一会儿。……然后就彻底安静了。时亦睁开眼睛。刚才还能把人眼睛晃瞎的阳光只剩下窄窄一条,从窗帘的缝隙里费劲巴拉挤进来。宿舍统一发的窗帘薄得一批,光线渗过蓝色布料的空隙,投下片异常柔和的光晕。他这个新舍友临出门前居然还顺便帮他拉了个窗帘。时亦往墙边挪了点,枕着据说不能动那条胳膊,躲了躲空调的风。涌进来一群人的时候不知道被谁抓着遥控器调低了几度,刚没在意,现在才觉得有点儿凉。被套没套,跟被子一块儿堆在了下面。他懒得折腾,准备晚上再收拾,这会儿估计也没法探下去条胳膊够上来。反正总比大冬天被一桶水从头浇透了关外面好得多。时亦翻了个身,屈起手臂遮住眼睛。可能是这个环境跟过去的宿舍挺不一样,也可能是刚才那段问答刚好消耗掉了最后一点精力。他本来还以为自己得再熬一会儿,听段白噪音,或者实在没办法下床去拿药,结果最后都没用得上。像是滑进了个挺陌生的水塘,没等他反应,整个人已经跟着一个跟头栽进去进去。难得深沉的睡意没顶地涌上来。这一觉睡得异常的沉。时亦醒过来,甚至有点儿没想明白自己究竟是睡着了还是昏过去了。“别动。”程航的声音从耳机里及时响起来,“你叫时亦,你是个人,你是男的,你今年十七岁,你在你们学校寝室上铺,你掉下去可能就真把胳膊抻了。”时亦实在不太想听前面那一段毫无营养的废话:“你非要每次都从头开始说吗?”“这样方便。”程航很专业,“反正你永远不知道你的患者刚醒过来断片儿到了什么地步,我还见过醒了以为自己是飞机,非要从六楼滑翔下去的。”“……”时亦不打算在这种话题上跟他浪费太多时间,撑着胳膊坐起来,看了一眼手机。没想象的那么久,从他最后有意识到现在,一共也才过了两个多小时。睡得倒是挺好,胸口没那么堵了,始终如影随形的烦闷焦躁总算消散了大半。头有点晕,身上有点儿酸。不严重,可能是中暑的后遗症。时亦看了一会儿手机,忽然意识到重点:“你两个小时都没挂电话?”“我们新发的蓝牙耳机,今天整理病历,戴着又不耽误事。”程航显然被自己感动得不轻:“没关系,这就是医生。治病救人,一切为了患者,为了一切患者,为了患者一切……”“你大爷的一切。”时亦说,“花的是我电话费。”“……”程航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改口:“为了患者的百分之九十……”时亦按了按额头。他的错。从一开始就不该给程航打这个电话。隐约觉得宿舍跟刚才不太一样,时亦没打扰半吊子心理医生的自我感动,坐起来看了一圈。确实有点变化。饮水机幽幽飘着的那一点小红灯不知道什么时候灭了。窗帘挺草率地堆在窗台上,被两本大部头字典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