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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妨,在我面前,你本就无需道理。” —————————— 过了秋,天一日冷胜一日,叶子早就已经落尽,只留光秃秃的枝干在风中萧索,转眼,便是冬天了。 这一天,开始下雪了。 长安的雪下得温柔,不似北边,一阵一阵的大得活似要压死人,这里的雪是水墨意境,由灰至白,悄无声息。 方楚楚抱着个手炉,裹着厚厚的大棉袄,坐在窗边看雪。偶尔有雪点飞进来,落在她的鼻尖,她呵了一口气,那雪便化了。 方战在院子里喊过来:“大冷天呢,把窗子关上,小心着凉了。” 方楚楚大声喊了回去:“我在看雪呢,姑丈说了,赏花赏月赏风雪,这是文人雅兴,爹,你别吵我,我难得风雅着呢。” 方战嘲笑她:“你姑丈,人家那是曾经的状元郎,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你学啥呢,四书五经都读全了吗?” 方楚楚生气地朝她爹嚷嚷:“我最近跟着姑丈在学作诗呢,你凭什么看不起我,对,大姑说了,就是因为爹你是个不会读书的,我才这样不灵光,好在我娘当年是个才女,让姑丈教我一把,大约还是可以挽救的。” 父女两个正在乐呵呵地拌嘴,外头有人过来敲门了。 方战过去开了门:“哟,张大人,你又来了。” 张熹在门口笑嘻嘻地作揖:“不好意思,方大人,小人又来打扰了,太子殿下给方姑娘备了个礼物,吩咐小人给送过来呢。” 他挥了挥手,吆喝身后跟随的东宫侍卫:“来,抬进来,小心点,别碰着了,平着,千万别歪。” 两个健壮的侍卫抬着一口大箱子进来,在张熹的指示下,直接抬到了方楚楚的房前。 方楚楚从房中出来:“什么东西呢,这么大一家伙?” 张熹笑得有些尴尬:“所谓千里送鸿毛,礼轻情意重,方姑娘,这份礼着实是贵重的。” 他打开了箱子,那箱子还是特制的,开了锁,揭起了盖子,还能把前后左右四个面板全部打开,完全露出了箱子里装的东西。 方楚楚眼睛睁得特别大:“他给我送这个?” 天怪冷的,张熹又要擦汗了:“这、这是外地的雪,和长安城的不一样,姑娘您看看,是不是特别白?” 方楚楚“嗤”了一声:“没觉得特别白,就觉得特别傻。” 箱子里面是两个小雪人,大约半尺长,一个略高些、一个略矮些,那个高的雪人拿着一支小木剑,那个矮的雪人拿着一张小木弓,两个小雪人紧紧地挨在一起。 张熹又拿出一封信,恭敬地呈给方楚楚:“这是太子给姑娘的信。” 方楚楚鼻子一翘:“不收,男女有别,怎可私信往来,我要被人说不端庄的。” 张熹点头哈腰:“那小人念给姑娘听……” 方楚楚手一伸,刷地一下把信夺过来了:“好了,你可以走了。” 张熹“嘿嘿”一笑,麻溜儿地带着手下人走了。 方战最近胆子也大了,也敢在背后对太子殿下评头论足了,他对方楚楚挤了挤眼睛:“看看,以雪为礼,人家太子才是真风雅,你是学不来的。” 方楚楚“嗤”了一声:“这个好说,明天我把这箱子原封给他送回去,送他一箱西北风,那叫礼尚往来。” 她打开了那封信,窸窸窣窣的小雪落在信笺上,那上面的笔墨苍劲,如同他的人一般。 “吾在豫州,昨夜大雪压青松,向来长安亦如是,吾昼起,堆雪人二只,命人呈送于汝,邀汝与吾共看一方雪。” 方楚楚一边看一边漫不经心地道:“这家伙,什么时候又跑到豫州去玩了?” 方战本来抬步要走了,闻言顿了一下:“朝廷上说太子殿下领兵去了长沙城,怎么是在豫州?” 方楚楚讶然抬头:“长沙?豫州?是一个地方吗?” 方战眉头一皱,欲言又止,犹豫了片刻,只是含含糊糊地道:“大约离得比较近吧,你别管了,反正太子写给你的信,你别让旁人知晓就好。” 方楚楚根本没放在心上,挥了挥手:“好了,我和旁人说这个做甚,放心,肯定不说。” 方战摇着头走开了。 方楚楚见父亲走远了,“嘿嘿”一笑,撩起了裙裾,蹲下来,看着那两个小雪人。 太子殿下的手艺显然不是很好,雪人堆得歪歪扭扭的,木剑和小弓也做得粗拙。那个高一点的雪人,圆头圆脑,脸上还粘了两片小木条,不知是当作眼睛还是眉毛,看过去憨态可掬,一点都不像他。 两个雪人靠得很近,一路过来,都差不多要黏在一起了。 方楚楚皱着鼻子,哼哼道:“你这个人,为什么要挨在我身上?我可讨厌你了,赶紧离得远一些。” 她用手指头戳了戳大雪人。 戳了一个小坑,它们还是挨着。 “你好长时间都不过来了,家里一堆活等着你做呢,院子里的雪要扫、东厢房的瓦片缺了一块也要补,还说什么一样替我干活,骗人,自己跑到豫州去玩了,也不和我打个招呼。” 方楚楚一边絮絮叨叨地抱怨,一边用手指头戳那雪人,就像戳他本人一样,使劲戳。 一不小心,戳过头了,“吧唧”一下,那雪人被她戳碎了,雪沫子溅了一手。 方楚楚呆了一下,心虚地抬头张望,还好,四下无人,谁也不知道她把“太子”戳烂了。 她胆子又壮了,笑了起来,干脆把另外那个“楚楚”也捏碎了,两团雪在箱子底板上混成了一团,她就蹲在那里,捣鼓了一阵子,把那团雪重新捏成了一个雪人。 左手一支小木剑、右手一张小木弓,这个雪人可威风了。 方楚楚拍了拍它的头,笑眯眯的:“好了,你最乖,等在这里,等他回来了给他看,这是我给他的礼物。” 她隐约想起了一首民间小曲,怎么唱来着,对了,一块泥,捏一个你、一个我,打碎了,再捏一个,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她用手捂着脸,抿着嘴偷偷地笑,手掌冰冷,脸上却是guntang的。 —————————— 不过这次等了很久,那个雪人早就化了,只留下一滩湿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