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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名好笑。 “真没看出来,你们俩倒是合宜,”临走前,裴无洙没忍住还调侃了二人一句,“小和尚平时在外面谁也不理会的。看不出来,小七你还挺厉害的啊!”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七皇子略显不自然地屈了屈手指,有心想向裴无洙道明些什么,但侧头瞧着苦玄脸上恍若无事发生的淡然模样,到底还是没能开得了口。 ——约法三章其二:不能欺骗;与五哥有关之事,不能隐瞒……七皇子皱眉在脑子里思索道:今日那小和尚的莫名之举,又到底算不算与裴无洙相干呢? 心非心,物非物……禅宗六祖惠能大师悟此言,意在劝人修心养性,莫太执着于外物。 佛家这样劝人看开的偈语还有许多,七皇子不信那些,但也能张口便背出好几句来,可那小和尚行事如此地不按常理出牌,突然找上自己说起这个,究竟到底是想告诉他什么呢? 七皇子想不明白。 临近掌灯时分,未免拖延太迟、宫门落钥,裴无洙没在长乐宫用晚膳,先送了小和尚出来,顺势就在李沅的宅子里赖了一顿。 李沅中午也不知道匆匆忙忙被人叫去救什么十万火急之事了,到这个时辰都还没有回来,宅子里的正经主人也就裴无洙和小和尚两个。 用膳罢,小和尚犹豫了一下,主动扯了扯裴无洙的衣角,指了指自己的屋子,示意他有非常重要的话要与裴无洙单独讲。 屏退仆婢后,或许是因为回到了熟悉的环境,苦玄只觉自己从见到那六趾黑龙后一直紧紧绷着的心弦一朝松懈开,叫他轻轻吐出一口气来的同时,也一把抓住了裴无洙的手。 苦玄原先藏于平静面色下的震惊不安再也掩盖不住了。 “殿下,”苦玄眼神微妙地对着裴无洙飞快倾诉道,“我看到了……他身上蛟生六趾,已有化龙之兆!” “谁?”裴无洙霎时一惊,继而极快地反应了过来,怔怔然坐下,难以置信道,“七弟?……也对,你今天见着他了,他,他要成龙?最后是他……怎么最后还是他?” ——这也太扯了吧,裴无洙大为郁闷地想道:难道我之前辛辛苦苦做了那么多,其实对于世界线的发展而言,原作的既定轨迹,她是半点都没有能改变得了么? 可明明男主阁下自己都说了想和她一起赴藩北地了…… “倒也未必,只是有化龙之兆,”苦玄很认真地纠正裴无洙道,“虺化蛟五百年、蛟化龙一千年……他离成龙还有很远,只是,只是。” “只是不应该啊,”苦玄眉心紧蹙,像是遇到了什么颇为棘手的难题般,手足无措地与裴无洙解释道,“天命之下,紫微正象应该只得有一个人才是……除非先者死,才能有后者生。” “您才是紫微正象啊,”苦玄怔怔地望着裴无洙道,“他怎么会能有成龙之兆呢?二龙并立,这是群雄逐鹿的乱世才会有不祥之兆啊……” “不是,你说‘先者死、后者生’”裴无洙只觉自己的后脖颈又开始发凉了,莫名惊惧道,“难道他最后要登基称帝,还一定得先害了我不成?” “不,”这回苦玄否认得很快,直截了当地摇头道,“‘先者死、后者生’,指的是只有前一个紫微正象夭折了,紫微桓缺位,诸龙子群起而争之,据为先者,才可能显有走蛟化龙之兆……可是您,您现在不是还好好的么?” “可是,”苦玄怔怔地望着裴无洙半晌,突然又摇了摇头,自己反驳自己道,“可是您身上的紫微正象越来越淡了……它还在消散,一直在散,这又是为什么呢?” 苦玄想不明白,简直快要自个儿把自个儿给绕进去了。 “那假如前一个紫微正象就是已经‘死’了呢,”裴无洙倒是被提醒到了自己先前想过的某个猜测,直接把这一茬绕过,跳到了自己最为关心的问题上,“那是不是意味着,最后就一定得是七弟他登基了?” “唔……多半如此,”苦玄点了点头,像是有些不乐意听裴无洙这样自己咒自己,但还是勉强应着与裴无洙解释道,“他的黑蛟已经生了六趾……八趾成龙,已然所去不远。” “虽然我如今还并没有见遍当今的所有殿下,但想来他应当是离成龙最近的了。” “那,那就没有什么办法,”裴无洙焦急道,“遏制住他这个‘化龙’的趋势么?” “办法自然是有的,可是殿下,”苦玄皱眉道,“龙脉不可一日无主。截了他的帝运,您现在的情况恐怕也是不行,您的紫微正象一直在消散……” ——都能有六趾黑蛟在世了……恐怕裴无洙身上残留的紫微正象,离彻底消散一空之日,也所差不远了。 “那,那就没有……就没有比如说,”裴无洙面色纠结地提出一种设想,“不是皇帝的子嗣,也还可以当皇帝的那种情况?” “当然亦有,”苦玄的反应异常的平静坦然,“那便是要改朝换代了。” “就没有,”这说了跟没说一样,裴无洙嘶了一声,到底不敢把话说得太过明白,只小心翼翼地举例道,“类似于说,王莽篡汉那种的情况?……只是王莽他那时候改叫‘刘莽’了,这样的话,你们又该是怎么算的?” “那还是改朝换代了啊,”苦玄奇怪地眨了眨眼,完全没有察觉出其中的差别,想了想,从头与裴无洙解释道,“殿下,佛道相面之术,其实是互通的。” “观其居、察其气,先天曰‘命’,后得为‘运’,”苦玄耐心地一一释疑道,“命运二义,乃相术卜道之本……与其人在俗世的名姓际遇,着实不大相干。” “这样吧,”裴无洙焦头烂额,思来想去,最终慎之又慎地决定道,“再过些日子,你进宫一趟,随我过去见一个人……届时,你要帮我好好地看一看他。” “回来后,”裴无洙面色寒厉道,“这件事除了我……你与谁都不许说起。” 苦玄的眼神闪了闪,低低地“嗯”了一声。 二人一时相顾无言,裴无洙只觉自己听完苦玄方才所言,已然是筋疲力尽、心神俱疲……一时什么话都不想说了。 千辛万苦走到头、骤然回神一场空的滋味,可着实不太好受。 有些事,做一次便罢了,但不是谁都能有“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