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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与昏沉记忆相互挤压、侵蚀融合。他几乎要看到那个蜷缩在地面、偶有微弱挣扎的人影。准确来讲,那都不能叫“挣扎”,而是被疼痛激起的神经反射。他知道,那是9岁时的自己。他丧失了一部分记忆,或说是被他主动丢弃了。比如那时被囚禁了多久、具体经受了哪些折磨、甚至是凶徒的样貌。在超过大半的时间里,他都没什么意识,因为不断加剧的疼痛和失血带来的寒冷,迅速的就将他吞没了。他们以为他死了,便才给了他一线生机。他所能够记得的、或说是始终纠缠着他的,只有些碎片的声音和画面。像是摄像机的镜头、爸爸的呼喊,以及混乱的枪声。他花了很长时间想要找回完整的记忆,他当然不希望想起,但这是所有问题的症结。他需要找到它、解决它,然后当个正常人。正常人的意义,是不再让mama担心,也不再害怕自己会在某个不确定的时候、因为某种不确定的原因,或仅仅因为自身的松懈沦为怪物。那会吓到mama和Lisa的,Paul也会非常难过。还有顾鸣,对了,他现在还有顾鸣。顾鸣什么都不知道,一定会比谁都着急。没什么是比“眼睁睁看着却无能为力”更让人沮丧懊恼的了,他很清楚,他比谁都更有深切体会。."沈言,沈言!”.沈言?不,他不叫“沈言”。这是为避免报复才改的名字,他和mama都改了名字,并重建了身份信息。他们被安排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捏着虚构的过往开始“新生活”。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渐渐被遗忘。但遗忘是件好事,因为“遗忘”就代表“安全”。其实叫什么名字并不重要,是什么身份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清楚自己是谁,清楚自己应该弥补和承担的一切。.“沈言你看着我.......你、你他妈给老子清醒点儿!”.他很想清醒,却无法清醒。他被拖住了手脚、蒙住了眼睛、也捂住了口鼻,他说不出、看不见、更逃不开。他残存的那一点意志并不足以支撑他清醒过来,但,他还拿得出力气拼一把。至少在情况变得更坏之前,他得让自己停下。.大门处正在疏散人群,混乱中却已有警察注意到这边的情况。顾鸣刚挨了沈言一拳、右脸颧骨处红肿起来,Paul的手臂也在先前摔出去时伤到。顾鸣从不知道沈言有这么大力气,即使他和Paul联手都无法完全压制。沈言竭力挣脱着,喉间发出古怪又痛苦的低吼,像在怒斥、也像在求救。忽然间,他爆发出更加惊人的力量,彻底甩开了顾鸣和Paul的阻拦,也将自己狠狠撞向货架旁的墙面。然后他倒下去,冲突和煎熬便随意识的中断、终于得以平息。.顾鸣愣了几秒,第一个上前把沈言抱进怀里。他恍惚觉得,沈言是主动撞向墙面的。于是他伸手到他脑后,竟真的摸到鲜血。沈心悠扑过来检查沈言的脉搏心跳,然后拿出手帕按在沈言脑后的伤口上,她表现得冷静果断、与先前的揪心模样判若两人。Lisa终于发现到情况转变,吓得大哭起来,劫匪的枪声没有让她畏惧,但哥哥失去意识紧闭双眼的模样却让她害怕。两名警察走了过来,Paul第一时间上前说明解释,在场的医护人员便迅速前来把沈言抬上救护车。沈心悠随车先走,Paul带着顾鸣和Lisa开车跟去。Lisa哭个不停,Paul暂时还顾不上她,他得先打电话让Frank赶去医院。顾鸣抱着Lisa试图安慰,但他此刻也说不出什么有实际效果的话来。他手上的血迹已经干了,却依旧虚悬着既不敢紧握也不敢碰到Lisa。顾鸣告诉自己镇定,他已经什么忙都帮不上了,就不要再给人添乱。Paul挂断电话,这才来安慰被吓坏的女儿。“中国日”的规则暂时搁置,父女俩用回意语交流,好一阵后Lisa才抽抽噎噎止住了哭。Paul缓了口气,再来同顾鸣解释,“沈言伤得不重,他的心理医生也在赶过去。不会有问题的,你别太担心。”顾鸣点了点头,无话可讲。.他们到了医院与沈心悠碰面,Frank则比他们更快一步抵达。沈言伤势不重,应该今晚或明早就能醒来。Lisa闹着要去陪哥哥,沈心悠就先带她过去。Frank和Paul简短沟通后,就也去了病房。Paul转头看向顾鸣,问起他对沈言的“病”了解多少。顾鸣想了想回答,“我只知道他害怕镜头,和他身上伤是9岁时出了意外......”他猛的怔住,恍然醒悟到自己明明一早就有察觉,也很清楚这不会是什么简单的“童年阴影”,若非惨痛到难以承受的地步,就绝无可能让沈言如此畏惧回避。“是他不想告诉你对吗?”“他、说......他说不了。”顾鸣觉得自己就是个混蛋,他为了贪图恋爱的轻快美好、贪图沈言给予的柔情纵容,便拿“尊重”作借口,理所当然的“装聋作哑”。甚至还在沾沾自喜,以为他爱沈言、远胜于沈言爱他。Paul沉默了片刻,拍了拍顾鸣的肩膀,“那就让我来说吧,你有权利知道。”.——.对于沈言“说不了”的过去,顾鸣不是没有过猜想,可即便是他最狠心的猜想也不远及现实残酷。沈言的爸爸是一名重案刑警,在破获一起案件后遭到主犯同伙报复。凶徒绑架了沈言,将虐打过程拍下送去警局挑衅、要求沈言的爸爸孤身前往。沈言的爸爸暗中做好部署,以自身为诱饵将罪犯一网打尽。他救出了沈言,但也牺牲了自己的生命。这就是沈言口中轻描淡写的那个“意外”,那时他9岁。顾鸣听得心如刀绞,连呼吸也不畅,他动了动手指,打算点根烟。但这是在医院,他不能抽烟。Paul尽可能平静的继续说道,“我差不多在六七年后认识了心悠,真正知道这些则是在我们结婚之前。心悠告诉我,他们看到录像时都以为沈言死了,因为就算是个强壮的成年人也很难在那种情况下存活。沈言伤得非常严重,所有的抢救和治疗都是在毫无希望的情况下勉强进行,频繁的病危通知让所有人都失去了希望,可沈言却奇迹般的活了下来。他在医院住了一年多,期间完全不与外界交流,某天他忽然开口,非常含混的说了一句话,好,我会的。”“没有人知道那句话代表的含义,但从那之后,沈言真正开始'恢复'。他积极的接受康复训练和心理治疗,两三年后就已经能跑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