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霁霄扶摇直上,足踏长春峰观景台,大袖飘飞,身形再度拔高,迎向这场疾雨。毁天灭地的火流星中,人身被衬得无比渺小,但他投下的影子极高大,覆盖身后整座山峰。霁霄剑式再变,由北向南划过半道弧光,数十颗火石被剑气波及,粉碎成末,消散成烟。其余火石去势不减,虞绮疏心神一颤,却见长春峰微微震荡,发出轰隆声响,好像什么东西正在内部破土。下一刻,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长春峰池塘爆裂,万丈水浪冲天而起一泓海水自池中倾泻,如瀑布贯空,由北向南。漫天火石被水龙卷冲散,冒着白烟坠落海中,砸起道道巨浪。随水瀑入海,仿佛将海面推高,直要与天相接。偶有几颗火石穿透水幕,却撞在长春峰防护阵法上,因为数量太少,只留下阵阵涟漪,蚍蜉撼树般徒劳无功。“倒海剑式。”虞绮疏怔怔念道,“搬山、倒海,我什么时候能修成这般”时来天地皆同力。上借风火雷电,下借山海龙卷。“我差点忘了,你还在池塘藏了一片海。”胡肆笑道,“想法挺多。”随这片海水灌入南海,诸多海岛被天降巨浪冲刷,海滩涨潮,冲垮岸边山崖。三道金光在海中腾转。三条蛟刚离开池塘,力量充沛,就要以海蛟之身翻江倒海,呼风唤雨,抬头却见霁霄手中“初空无涯”,浑身隐隐作痛,恨不得再变作锦鲤。“咦,虞兄弟在那边”三蛟看见远处虞绮疏。“快游过去,我们躲他身后海域”二蛟出主意道。这位每天喂食他们的熟人,可比霁霄和他那师兄安全多了。就算两人打得天塌下来,虞绮疏也能为他们撑一撑。大蛟又怕霁霄怪罪它们临阵脱逃,于是高喊道“虞兄弟,我们来保护你”其实霁霄根本无暇在意它们。“万古长春”阵的边缘,已与燃烧的云阵边界相接,磅礴力量冲击下,两方阵法不堪重负地僵持,交接处星火迸发,弧面防护罩被压缩,发出琉璃碎裂的清脆声响。从虞绮疏的角度望天,好像一只倒扣着的淡绿色琉璃碗,逼近另一只疯狂旋转的深红色陀螺。碗壁被削下碎屑,陀螺被拖慢速度。胡肆微微叹气“我设计这两座阵法时,万古长春为生,生机、生命之意;天湖云海为灭,消散、无形之意。一生一灭,轮回往复,这是亘古不变的规则,天地间两道最原始的力量,谁能取舍其一胜能压过谁”“生灭共存,就像你和霁霄,要么一荣俱荣,要么两败俱伤。你们分不出胜负了。”孟雪里说。“那可未必。”胡肆摇头。胜负难分,云不能烧山,山不能压湖。两人不约而同地意识到,以这种方式继续过招,除了山海倾覆,人间遭难,别无他用。海上修士尚可躲避,沿海一带的凡人村镇、国度将全部淹没毁灭。霁霄先收了剑,或者说收了山。长春峰退掠白余丈,向虞绮疏飞去。后者急忙御剑上山,只见多番巨震之下,桃林破碎,满地狼藉,幸而没有遭到外来攻击。虞绮疏脱下外袍,兜起桃树下一窝瑟瑟发抖的金钱鼠。登上观景台观战。胡肆见霁霄先收山,挥袖送去一阵浓雾。霁霄岿然不动,身形隐没茫茫雾中。这是请君入瓮,可霁霄不得不进。他想取胜,只能一路杀破对方所有神通。虞绮疏忽见霁霄身形消失无踪,便知接下来战斗由明转暗,必然更加凶险。于无声处听惊雷,在纤毫间分高下。浓雾散去,雷火、骇浪、长春峰都不见了,霁霄来到风平浪静的天湖大境。流云聚散,茶亭里坐着独自饮酒、看风景的胡肆。天湖大境是新的,胡肆也是新的,他们处于胡肆创立的新时空,暂时与外界隔绝。胡肆转头望向霁霄,微笑举杯“你来了。你看我这里怎么样”天地间回音阵阵,仿佛在应和他。属于胡肆的领域中,胡肆无处不在。他是风的消息、云的轨迹,湖水的波澜。霁霄拔剑,一道剑芒穿透云层,搅碎一片银色湖水,漫天银屑飞溅胡肆愕然。霁霄忽然意识到,此时是胡肆创立天湖大境不久,这个时空的胡肆,并不知道刚才他们的战斗,或许以为师弟前来拜访道贺,便展示自家得意阵法。但初空无涯已经出鞘,一往无前,就像时间不能回头,江河不能倒流。他方才收过一剑,这一剑再收,必折损剑气,以后每一剑都不得不收,那要退到什么时候所以霁霄不仅不能退,还要以此剑表明决绝战意。湖水波浪犹在半中未落,初空无涯已穿透“胡肆”胸膛。霁霄看见天空、湖水、云层,世间一切裂开,显出蛛网般纹路,随即片片碎裂、飞散无踪。霁霄又来到寒山山道,胡肆从山道那头转过来。这是少年时期,初拜师不久的小胡肆。他还没有放弃学剑,因而腰配一柄长剑,面上犹带稚气和几分傲气“你是谁我要去藏书楼,你别挡着我。”霁霄记得,接下来他们会在藏书楼碰头,研习道经,然后去演剑坪,折下树枝互相喂招。“请不要这样。”霁霄眼中闪过一抹痛楚。他恢复修为后,不像其他强者,习惯于武力施压;也不像重修前,觉得万事尽在掌握。谁能想到,决战时刻,剑尊用来解决最重要问题的办法,竟然是请求。真正的胡肆没有关闭这个时空,于是“小胡肆”又问“你到底是谁啊不穿寒山道袍,身份不明,你”少年声音戛然而至,一道树枝穿透他胸膛,霁霄抽枝,血泉才喷涌出来。少年不可置信地瞪大眼,轰然倒下。霁霄不想动初空无涯了。春天该以春风杀人,秋天该以秋雨杀人,杀少年胡肆,就用少年过招的树枝。这不是幻境,或者什么蜃景。寒山是真实的,“少年胡肆”也是真实的,它们是胡肆截取过往时空中的片段,创立出来新的小时空。如果说“过往”是一颗直上直下的树,这棵树现在被胡肆扯出新的枝丫,野蛮生长。每个胡肆死亡,则小时空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