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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是那句话,开诚布公,就不要遮掩隐瞒。” 她看着秦鼎通,像是在看一具尸体。 “多年前,侄媳的公爹,也是大伯的三弟,于外出时忽然暴毙。” 她才起了个头,秦鼎通神情剧变,破口大吼:“你胡言乱语!这是污蔑!” 明黛挑眉:“尚未说到正题,大伯激动什么?” 秦鼎通这才察觉自己激动过头,当即没了刚才的凶狠。 一旁,魏氏的手都开始抖。 完了……完了…… 秦晁这个狗东西,处心积虑这么多年,就等着今日落井下石。 他早就怀疑了,这个新妇这么厉害,那秦晁一定还有准备…… 完了…… 明黛看着面前的秦家人,忽然失了和他们继续玩游戏的耐性。 她将手中供词转过来,对着他们。 “日前,秦家家败,二房伯母见势不对,带着长女逃离秦家。” “因她们狠心盗走了伯父好不容易筹来的钱,伯父一时大怒,不顾亲人关系,竟将她们送进大狱。” “侄媳刚刚入门,也一心想拜会二伯母,遂前去探望。” “没想,二伯母对大伯的绝情之举万般痛恨,竟抖出了大伯于多年前设计杀害手足,谋夺家产的事。” 秦鼎通飞快摇头,已不是大吼,而是喃喃辩解:“不……不是!不可能!她胡说八道!” 明黛笑一下:“二伯父为人质朴踏实,只求一个栖身之所,所以从未参与家产争斗。” “但他大概也知,想把这福享稳了,手里一定得抓点什么。” “所以,大伯一心对付公爹时,却不知二伯也在盯着你。” “都是吃一家饭长大的兄弟,哪有谁比谁差的?” “你是如何联络人手,如何做的手脚,甚至付了多少钱,辗转安排了多少道关系,他早已查明,握在手中,也将此事告诉了二伯母。” “她胡说!” 明黛合上供词,笑了一下。 天边隐隐泛起白光,明黛看着那道光 “或许二伯母是心有不甘,觉得既要定罪,一家人就该整整齐齐的进去。” “大虞律杀人案追诉期有十五年。秦晁离家,而今弱冠。满打满算,也没到十五年。” 荒野灯火已熄,明黛于天光之下走向秦鼎通,居高临下睥睨他。 “真相为何,自有定论。” 秦鼎通还想说什么,明黛先于他开口:“其实,倘若大伯当日没有一时气恼将二伯母母女抓回来送进牢狱,她们未必会闹个鱼死网破。” 她微微倾身,“大伯从来不懂得饶人处且饶人。对二房如此,对三房,也是如此。” “你以为,我为何找你?” “我早说了,这不是迁怒。因为你,本就是一切恶念的开始。” 秦鼎通一家四口被衙差带走时,秦鼎通早已无心想什么茶庄的案子。 杀人案,远比欺诈案更严重。 魏氏早已泣不成声,秦镇宁和秦明玉皆已崩溃。 秦镇宁恶狠狠地盯着明黛:“你是故意的……你根本没打算放过我父亲!” “你们手段卑鄙恶毒,一样会有报应!” 明黛平静的看着他:“刚有希望,又立刻绝望的滋味,有人比你们尝过更多回。” 她笑起来:“你说的不错,我就是故意的。叫你们也尝尝罢了。” “至于报应……” “我公爹被害时,应当也这么想。” 秦家人的镣铐声渐渐远去,望江山后,有朝阳升起。 明黛走到楠木棺材前,看着里面一捧一捧堆起来的泥土,轻声开口,似在同谁低语。 “这里每一捧,或许没有虔诚的忏悔,也没有不该当初的懊悔。” “但这里有恐惧,有妥协,有你们当初经历这一切时品尝过的滋味。” “以及——” 明黛最后抽出一物,是一卷手抄,许多字迹都已看不清。 像是一颗颗眼泪落在上头晕开的。 县城那方小院,藏着一个木箱子,里面放的全都是手抄的书册。 秦心说,秦晁好逸恶劳,卖了田,也卖了母亲的书。 但其实,他没有卖书,只是换了一处珍藏。 箱子没有上锁,每一册都起了毛边,是他时常翻读所致。 或许,在过去的很多个日夜里,他都这样悄悄翻开母亲的手抄本,无声痛哭。 扬水畔回来的那夜,她无意间发现,偷偷取走一卷。 “——秦晁对你的思念和愧疚。” 明黛将它放进棺中。 …… 朝阳灿烂,一半披在望江山上,一半铺在岐水面上。 山风清朗,水波粼粼。 都不及她在心中擦出的一点星火,转眼燎成一片,照亮人心中全部的黑暗。 脸上格外的凉,干了的泪痕,很快又淌过新的。 视线隔着水光,镀上朝阳,眼前的画面,忽然在一片明亮中晕开。 秦晁看到了很久以前的自己 衣衫褴褛的小小少年,用毫无章法的拳脚去对抗那些有备而来的欺辱。 他曾努力争取所有的机会,却在一次次自以为有希望时,遭遇绝望。 这世上的恶意太多,他护不住自己,但一定要护住母亲。 抱着母亲的骨灰罐登上望江山时,他不慎摔跤,撒出了骨灰。 他不想的,可他太疼了。 疼到每走一步,四肢百骸都勾连扯痛。 他忽而像发了疯,抓起坛中骨灰洒出去。 让你们撬!让你们毁!现在满山都是,你们来毁啊!来啊! 一时冲动后,他又后悔了。他失声痛哭,跪在地上想要把它们捧回来。 可他捡不回来了。 他变得又凶又冷,永远用最大的恶意揣度身边人的动机。 他从不后悔,且总能为自己的决定找到最合适的理由,坚定走下去。 然而,也只有他知道,无人窥见的午夜梦回,藏在心中的小小少年,曾抱着手求遍诸天神佛,诉说心中稚嫩可笑的心愿 他想被人不讲道理的偏爱袒护,永远不被欺负。 若神灵应允,他会做一个最好的孩子,不做坏事,不存恶念。 等他有了能力,便去帮更多人。 然而,很多年过去,没人在乎他会不会成为最好的孩子,是否不做坏事,不存恶念。 也没有人对他不问缘由的偏爱袒护,让他不受欺负。 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将经受的一切还回去。 可真正到了最后,却并未给出心心念念期盼的迎头痛击。 他一如既往为自己找了理由,人要向前看,想成大事,不该拘泥于小家情仇。 可是人所共知的大道理,并不能抚平心中的坎。 他是俗人,只有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