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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的小孩。霓雨抿住唇角,眼中涌起一丝浅淡的笑意。从棉花糖店往西走50米,有一家餐馆专卖牛rou盖浇饭。霓雨走进去时还没有吃完棉花糖。这家店生意很好,酱红色的汤汁比其他店浓稠一倍,rou是厚厚一大块,能够盖住小山一样的米饭。不过那rou自然不是真正的牛rou,而是与牛rou口感一致的人工rou。店里坐满了人,大部分是佣兵,霓雨有一瞬间的迟疑——是和这些臭熏熏的男人挤在一张桌子上吃饭?还是另外找一家不这么拥挤的餐馆?三分钟之后,霓雨在十二人餐桌仅剩的一个座位上坐下,面前放着接餐号牌,手里举着只剩半个脑袋的兔子棉花糖。佣兵们朝他看来,他旁若无人,一个眼神也懒得给。“新来的?”有人问。“塞瑟队上的。”有人答。活着从蛹虫洞xue出来的佣兵里有个小白脸儿——这消息看来已经传开。周围的人全在议论自己,霓雨不悦地皱了下眉。幸好此时牛rou盖浇饭送上来了,他眼睛一弯,埋头吃起来,左手仍旧举着棉花糖。佣兵们的讨论只持续了一会儿,当店主将光屏调到“焦岸”基地专用频道时,大家十分统一地发出惊呼。霓雨没有抬头,但握着勺子的手却顿了下。出现在光屏上的是个英俊的男人,黑发黑眸,黑色的军装,肩上银色的星星昭示着他的身份——少将。“焦岸”基地最年轻的将星,沉驰。站在少将身边的是个穿着白色礼服的男人,浅金色的发,湛蓝的眼。金发碧眼的美人几乎绝迹,至少097基地绝对没有。佣兵们兴奋地吹起口哨,满嘴脏话,恨不得干掉少将,将美人占为己有。唯一一个没有看光屏的是霓雨。他快速将人工rou塞进嘴里,油腻的酱汁淌到了他的下巴上。他听见臭熏熏的男人们叫嚷——那是少将的新婚伴侣。“滋!”凳子在地上撕出一道刺耳的响动,是霓雨站了起来。难听的话短暂停歇,佣兵们的目光再次聚集在他身旁。一旁的彪形大汉说:“你他妈撞着我了!”霓雨举着兔子棉花糖一边向店门口走一边说:“因为你的汗很臭。”路上随处有军人巡逻,霓雨直奔第20区而去,想要赶紧回到自己的住处,将身体浸入热水中。基地的所有资源受军方调控,热水也不例外。洗一次半小时以上的热水澡所耗费的电子货币,比刚才他吃的棉花糖和牛rou盖浇饭加起来还多。但他顾不得这么多了。只想洗澡,把沾染在自己身上的臭味都洗掉。戈壁滩上的沙臭,蛹虫洞xue的尸臭,佣兵们的体臭……统统都洗掉。他讨厌臭味!作战服被撕扯下,覆盖着半个背部的纹身终于露出全貌。霓雨走入热水中,摘下玫瑰色护目镜时,轻轻吸了吸鼻子,右手极快地从眼角抹过。那里有一滴还为来得及掉下的眼泪。牛rou盖浇饭餐厅——“cao!”一个白人佣兵突然拍桌而起,“我他妈刚才就觉得那个吃棉花糖的有点儿眼熟,那不是刚和沉驰离婚的寄生人吗?怎么沦落到咱们这儿来了?”第3章挠痒抓基地按照人口给每个家庭分配住处,人口多,住的地方就大,像霓雨这样“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家庭”,被分配到的就只有一个四四方方,类似集装箱的房间。淋浴间与卫生间一体,就在房间靠西的角落里。霓雨过去有泡澡的习惯,只要不是在外执行任务,晚上就爱躺在浴缸里泡澡,泡得实在舒服了,还会由人形变为豹形,惬意地困上一觉。那时他的浴缸都比现在的住处大,这里没有浴缸,水龙头下只有个和浴缸形状差不多的便池。热水浇在脸上,霓雨闭着眼,尽量不去想以前的事。一旦想起来,就没完没了了。水太烫,他转了个身,背对着水龙头,于是喷洒而出的热水全都泼到了他的肩背上。那里有一片纹身,从尾椎一直延伸到蝴蝶骨、后颈,即便穿上衣服,也能看到蜿蜒的荆棘藤条。荆棘锋利的刺绞碎了一只展翅的凤凰,它的羽毛和血rou像玫瑰花的花瓣一般散开、飘落,既残酷,又有种凌厉的美感。但原本出现在那里的既不是荆棘,也不是凤凰。所有寄生人在手术成功之后,身体的某个部位都会出现寄生纹路,那代表的是赋予他们新生的动物。从寄生纹路出现的一刻起,寄生人就同时拥有了人与兽双重生命。寄生纹路极似纹身,却并不是纹身。寄生人的意识有时会受到寄生纹路的支配,做出一些违背人类常理的事。医学专家们将这种现象解释为手术的副作用。霓雨的手术非常成功,手术后的第三天,他的蝴蝶骨上就出现了寄生纹路,正是他所寄生的猎豹。那是一只很漂亮的猎豹,金色的眼睛,细窄的腰,长而柔韧的尾巴,跑起来像一阵风,一道闪电。就连叫声都和别的猎豹不一样。霓雨见过它。寄生手术是一项很残忍的手术,造福人类,却伤害动物。四百年前,当平行宇宙的未知病毒经由物质互换通道传到地球上时,九成人类感染,被感染的动植物更是不计其数。他们中的大部分直接死亡,另一部分成为变异人,被当时尚未崩坏的政府、军队绞杀,或者驱赶到人类无法生存的地方。只有极少数人在被感染后既没有变异,也没有死亡,在隔离区苟延残喘。后来,寄生手术出现。科学家们将这极少数幸运者与健康的动物进行基因配对,能配对上的又是极少数中的极少数。健康的动物被剥夺生命,用以承受人类的寄生。一个被感染的人经过寄生手术活下来,就等于杀死了一只无辜的动物。许多年以前,霓雨在执行清缴变异人的任务时不幸被感染,幸运的是,基因配对为他找到了那只拥有金色眸子的猎豹。他活了下来,而那只猎豹死了。不过现在他时常不明白,死的是自己,还是猎豹?自己到底算个人,还是算一只豹子?绝大多数时候,他维持着本来的面目,以“焦岸”基地最强战士的身份战斗——猛兽类寄生人有比人类更高强的战斗力,在蛹虫洞xue那种地方,塞瑟这样顶尖的人类佣兵都无法应付,他却能够凭一己之力杀死巨蛾,最后让整座荒山倾覆;可有时,比如现在,他又觉得自己是只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