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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为他又要心慈手软,微微蹙了眉。宋彩则盯着巨蟒流畅的线条,顺着那线条从上扫到下,最后停留在粗细适中的蟒尾上,道:“别砍下半截,留着有用。”这一说,江晏便即时明白了用处何在——前次他用的是蛟骨铁鞭,如今蛟王不能杀了,蟒尾也可代替。思及此,江晏收了断龙脊,以妖火束缚住眦昌。眦昌的上半身化为了人形,蟒尾却在妖火中游弋,刻意摆出自在姿态。江晏道:“你在挑衅么?”眦昌:“是又如何?本王……咳!”他吐出胸腔淤血,舒了几口气道:“本王现在以蟒形示于你,乃是斩草除根的绝好时机,你只消一刀下来,往后便可高枕无忧了。”江晏冰冷的眼神不带任何情绪,瞧他时宛如瞧一条死鱼:“你既已输了,生死便由不得自己,且闭嘴罢。”眦昌大笑起来:“江晏,你的确比你那堂兄中用,但你的敌人并非一条四千年的蟒,别太得意了。等着吧,你若不肯杀我,我倒是乐得等着看你怎么被她弄死。还有你那位小美人,啧啧,他只会比你更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话成功激怒了江晏。江晏握紧的手背上爆出青筋,便是一拳落下,将眦昌半个身子都砸进了土里。这拳太重了,以眦昌现在的状况恐怕难撑几下,宋彩只好跑来拦着,两手抱住江晏的小臂,喊道:“别啊!先留他一命,我还有话要问他!”江晏的唇缝里挤出几个字:“不问也无妨。”语毕又要落拳,却直接把宋彩整个人都吊了起来。他朝宋彩睨去一眼,半带责备,再看脚下——这臭小子竟然蜷着腿,翻杠子似的,把全身重量都压在了他的手臂上。“……”江晏颇觉无奈。宋彩开启撒泼模式:“好江晏,妖王大人,你不是这世界上最厉害、最勇猛、最通情达理的人吗,这件事真的很重要,让我问完,他要是不肯说,你把他活剐了我也不管。”江晏就这么吊着他,意外觉得他有求于人的时候模样还挺讨喜,虽然用着别人的脸,表情却是十分“宋彩”。便道:“力度不够,继续。”宋彩:“啊???”他只傻了一瞬,而后立即明白了江晏的意思——大妖王虚荣心膨胀,要听阿谀奉承呢!接下来的几分钟里,半死不活的眦昌便见识了这两人的不要脸水平。一个敢信口胡吹,一个就敢腆颜承认,完全不把旁观者的感受当回事。眦昌忍着浑身撕裂般的剧痛纳闷,这是祖坟占了谁家的田还是怎么的,要他来受这个现世报。“行了,暂时不杀。”心满意足的大妖王放下手臂,叫宋彩双足着地,又不忘酸上两句,“以后不可如此,四下都在看着呢,成何体统。”宋彩连说三声“知道了”,挤到江晏身前,以防眦昌再满嘴喷粪时激得他变卦。把眦昌从地上抠了出来,宋彩说道:“眦昌,你虽然作恶多端,但也不是没有机会改邪归正。我还有一个问题要问你,如果你肯认真回答,我可以考虑放你自由。”宋彩没有一次性把条件说出来,他想先看看眦昌的反应,如果眦昌动摇了那就继续谈,如果眦昌对这种程度的宽恕都无动于衷,他就得想别的法子了。果不其然,他没有得到回应。眦昌睁着眼睛发了会儿呆,再之后叹了口气,瞳孔竟有放大的趋势。宋彩有点着急,拍了拍他的肩膀:“眦昌,别跟我装啊,我知道你能听得见!先前你说那个圣母有什么计划,你一定知道她的计划对不对?回答我,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仍然没有得到回应。宋彩给江晏递去一个眼神,江晏便往眦昌身上注入少许妖力,见他眼里多了点生气儿之后停了下来。宋彩干脆盘腿坐着,继续游说:“蟒王,几千年前,龙龟周家的大宅子里发生过一些很糟糕的事吧,那座高塔里的人都是谁?是周家庄的住户吗?你是不是……把他们全杀死了?”在那场幻境里,宋彩看见颓败后的周宅里成片成片长了许多跗骨草,但在灯火辉煌的另一面里却没有,可见周宅在衰落之前遭受了一场血雨的大清洗。跗骨草,草如其名,依附在埋骨之地的一种植物。之所以只长在埋骨之地,是因为草籽总是寄生在跗骨虫的甲壳里。跗骨虫追寻着死亡的气息,便会把这种草籽一并带过去,等到雨水一来,草籽膨胀发芽,根系就会穿透跗骨虫的身体,扎根在埋骨之地。跗骨虫除了骨头什么都不啃,因此毫无例外,但凡在哪里看见了这种草,百分之百能在那片土地下挖出尸骨来。“你把周家庄的人请回府里做客,就在那座高塔里,你杀了他们所有人。为什么?是因为你要求他们尊你为周家之主,他们不服,还是因为你母亲曾经待他们太好,叫你嫉妒?”“我猜两者都有,因为你一开始只是在他们的酒菜里下了毒,想着如果他们尊你、敬你,你就饶他们一命。可惜,你周家人散楼空,你又曾被你父亲带离了周家不少年,说现实的,他们连你样貌可能都记不得了,又怎么可能服你?所以你毁了解药,有人毒发,开始往外面逃,你就一个一个追杀,将周宅变成了屠宰场。”“但这又涉及到一个问题,就算你母亲周小姐不在了,周家还有几个长老,还有许多旁系亲属,他们人呢?不会也都被你杀了吧?蟒王从小就想要的东西,历经多年始终得不到,你不禁开始琢磨,假如回来继承周家的是玄礼,长老们会不会又是另一种嘴脸?你越想越不是滋味,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他们全杀了。”宋彩像模像样地分析,本想着说得对与不对都无关紧要,他只要能戳中眦昌的痛处就可以了。谁知眦昌比他想象的还要顽固,也不知是半点没戳中,还是时间太久了,他早已修出了一副铁石心肠,竟然还是死鱼一般不声不响。江晏对宋彩道:“罢了,我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不行,我们要面对的不是一般的邪祟,”宋彩思考了片刻,换了个方向,“蟒王眦昌,你曾经的名字是取‘资慧出众,昌睿流丽’之意,你母亲想了好几天才想出的好名字,但你硬是给改了字,叫自己活成了睚眦必报、猖狂凶恶的样子。你这样对得起你母亲吗?”“就算不提过去的事,你尚有兄弟在世上,难道就不想再有重逢的一天了?你要是这样死了,他可就一个亲人都没了,还要永远受你污名的牵连。不管多少年过去,人们提起他时都会想到他有一个你这样的哥哥,还可能把灵狐那盆子脏水整个扣他头上。茶余饭后津津乐道,却是一句好话都不会有,你真愿意这样?你就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