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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个年纪时也不能及她修为的十之一、二。在她无比自豪时,却发现了枝杈上的那个果子。她惊愕万分,那果子因一直夹在枝杈中,已经长歪了,长年得不到阳光雨露的滋润,青白无光泽,营养不良的样子。她愤怒地将那枚果子抠了下来,打算踩个稀烂,谁知果子早就成熟了,落地的瞬间竟然阴差阳错地完成了第一次历劫,修出了灵体。果子化成一道枣核形的白光,依偎到树灵身旁,叫她第一次体会到了被人需要的感受。那感受,不能说坏。树灵留了果子一命,权当多了个打杂跑腿的。渐渐,她发现这果子一点都不像别的草木,非但不怕她,反倒十分依赖她,还喜欢同她讲话,似乎连模样也没有之前那么歪了。后来果子遇到了外头来的狐妖,知道树灵是他的母亲,便兴冲冲地跑到她跟前唤她母亲,却被她一招打得昏厥,久久都没醒。树灵知道打重了,但她觉得果子该打,同时也在考虑要不要由着果子死去算了,便一直没去管。没想到一个多月后,果子醒了。树灵生怕果子哭哭啼啼质问她为什么要打自己,那她将不知该拿什么说辞来搪塞,就先下手为强,凶巴巴地撵果子走,叫他永远都别再回来了,因为她根本就不是他的母亲。果子真走了,走的时候身体还未复原,一步一颠簸,颠簸得叫人心情烦躁。树灵烦躁已极,使蛮力发邪火,把洞府砸塌了大半。生活回归了平静,不知怎的,本该高兴的树灵心里却多了惆怅和思念,甚至开始觉得原本习以为常的安宁是那么难以忍受,简直度日如年。就在她恼恨果子时,果子又回来了,还带回了一只小鸟。他紧张地把小鸟捧到树灵面前,说小鸟黑色的羽毛就像山巅上的夜空,小鸟的眼睛就像夜空里的星星,他寻了很久才寻到这么好看的,母亲也许会喜欢。他眼巴巴地望着她,说如果母亲喜欢,能不能不要再赶他走。树灵怎么可能喜欢,但她心里有块地方变得柔软了。她接过了小鸟,随手放飞在山巅,说小鸟本就属于天空,以后都不要再捉了。果子连忙点头,开心地围着她转,枣核形的灵体中冒出两只毛茸茸的爪子,抱着她胡乱蹭着——似乎是从狐狸那里学来的。看着果子熠熠发光的灵体,树灵突然意识到,果子竟然是天生灵物,受了那么重的伤,短短几日就恢复如初了。她欣慰又欣喜,也将一根枝杈变成爪子,揉了揉他的枣核尖尖。果子一天天变强,树灵最终承认了自己母亲的身份,带着果子重新开始旅程。岁月如梭,山河变幻,万年以后,母子两个在戈壁滩的尽头遇到了一棵树。那树歪倒在戈壁滩,只有寥寥几根树根还扎在石砾地里,千疮百孔的树干上,白蚁成群结队啃噬着木质,许多创口都在往外冒汁水,断掉的枝杈口都长成了难看的瘤子,光秃的树冠上已经不剩几片叶子,满枝都是落下来歇脚的鸦雀。最叫树灵痛恶的,是那不甘就死的枝杈上仍然开着粉红小花,虽然只有干巴巴几朵。那就是与树灵一同创造了果子的雄树。果子第一眼就认出来了,因为他们几乎走遍了这土地上的每一个角落,和母亲开同样花朵的树木并不常见,便问那是不是他的父亲。树灵是断不能承认的,谁料那棵雄树苟活万余年之后居然也修出了灵体,看见她时先是想起当年险些丧命的仇恨,再听果子这么一问,他心里便明白了一切。雄树的灵体和他本体一样,有宽广的胸怀,决定不再计较仇恨,只想和果子相认。树灵绝不可能叫这事情发生,她厌恶飞绕在树顶的鸟雀,厌恶贪得无厌的白蚁,更厌恶雄树这种窝囊相。于是在雄树即将说出真相时,她毫不犹豫下了杀手,使其本体连同灵体一道化为飞灰。果子在那片戈壁滩上逡巡了许久,那是他第一次心碎。他不懂,他明明不介意的,如果那棵树就是他的父亲,那他会很高兴啊……母子之间出现了裂隙,那裂隙没有随着时间缩窄、消失,反而变成了一条天堑鸿沟。在之后的年月里,树灵又因狐妖总是从尘世带来许多丧志的玩物、蛇妖总在深冬来果子这里休眠、飞往南方的小鸟分走了果子太多心神,把它们一个一个捻死了。她告诉果子,捻死它们如同捻死蝼蚁,如果要保护自己的朋友,就好好修行,让自己变得更强大。于是果子变了,变得无所不能,也变得沉默寡言。他已经强大到可以和母亲抗衡,可以据理力争,但他不愿意那样做,他知道最好的方式就是再也不要朋友。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女子和果子都记不清了,只记得大地经历了十次翻覆,妖、仙、魔全都被清洗过好几轮,他们成了这寰宇之中唯剩的老前辈。他们在凡间之上的无际苍穹建立了天界,果子成了天神,树灵便是圣母,山川大地上也出现了更多新的物种,其中便包括人。人的出现,截断了这对母子之间勉力维系的最后一根丝线。人们信仰天神,为他建立了天神庙,供奉他、赞美他、传颂他,每每遇上解决不了的困难还会去求他保佑。圣母对这一切都很满意,除了天神有求必应,每天忙得不可开交,十天半月也不能和她见上一面,也除了天神把自己变成了人的样子,好像无比喜爱、甚至羡慕那群蝼蚁似的。圣母知道天神的心里还放不下从前那些旧事,便尽量不去触他的霉头,又令所有得道升天的灵物都以人相为上,自己也以凡间女子的模样幻化出了新灵体,企图修复母子关系。她的努力稍见成效,直到有一天,人界出了一件大事。凡间迎来了史上最严重的一场旱灾。日头毒辣辣地晒着,数九寒天只能穿薄衫,所有湖泊江河都干了,原本苍翠的高山变得寸草不生,裸岩冲破土层,被风一吹寸寸龟裂,连海水都被吸进了地层,深逾几千米的海底只剩下了一层白茫茫的粗盐。人们便挤在天神庙里祈求各路神明保佑,负责解决旱情的神官没办法了,便向天神认罪,天神慈悲心肠,亲自从各处调集雨云,在人类居住地上空降雨。可降雨并没有缓解旱情,雨水落下后同样被吸进了地层深处,最深的水井里都是一片干涸。干旱不解,疫情也一并爆发,近五成的人都被渴死、饿死、病死了,人们便砸了天神庙,痛斥他不管苍生死活,将他贬低得猪狗不如。天神没有发怒,而是去请圣母施援手。他知道母亲的根系可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