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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上还带着昨天的血迹,衣服上都是灰尘,头发也凌乱不堪,走起路来还一瘸一拐的,再没了平日里那个光鲜傲慢的贵公子模样。林云涣连忙跑到周昭复的跟前,打算把自己的计划和他说一说。结果说了没两句,周昭复就打断他,眼底一片死寂:“没用的,救不出来了。”林云涣急了:“你都没试,你怎么知道不行?”周昭复盯着他,冷笑一声:“你怎么知道我没试?”林云涣想到了他走路时奇怪的姿势,心中有了一个猜测:“你昨晚,在宫门前跪了一晚上?”周昭复语气平静:“我该做的都做了,陛下心意已决,李继远没救了。”说完就绕过林云涣要走。林云涣不爱听这样的话,蹙起了眉头:“你怎么这么说,难道你与少萧的情谊,就只值这一晚上?”周昭复似乎被这句话激怒了,他蓦地转身,揪住林云涣的衣领,眼中一片猩红,怒吼道:“你与他才认识多久?凭什么来和我说这样的话?说我与他的情谊只值这一晚,那你呢?我跪着的时候你又在哪里?我也来问问你,你与他的情谊,又值得了什么?”林云涣不说话了。周昭复慢慢平复下来,松开林云涣的衣领:“李继远那个傻子,对你那么好,真不值得。”他走了,这一次林云涣并没有拦他。周昭复没有说错,李继远确实是救不下来了。此后的几天无论他是上奏,还是在上朝时为李继远求情,皇帝通通不理。皇帝没有责罚他,但对李继远也毫不心软。而他在求情时,周昭复再没有站出来过,一直在冷眼旁观。到了李继远行刑前一日,林云涣去见了李继远一面。他进去时李继远正在看当时问他要的那块玉佩。他已经换上了囚衣,按理说是留不了东西的,也不知道这块玉佩是如何被他留下的。一见到李继远林云涣就急切地问:“少萧,你究竟做了什么?陛下为何要如此?”李继远只是摇头,无论林云涣怎么问也不说。短短几日李继远瘦了一大圈,林云涣看着他消瘦病态的脸庞,也不再追问原因,哽咽道:“少萧,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出来,”李继远摇摇头:“玉卿,没用的。还有一天了,不是吗?”林云涣道:“不,少萧。不到最后一刻,我绝对不放弃。”李继远没有再提及这个问题,他对着林云涣说:“玉卿,生死各有命,不用为我太过难过。我娘亲已逝,又无家室,就算是死,也没什么好牵挂的了。”他隔着牢门,站在阴暗肮脏的牢房里对着林云涣真心实意地笑起来:“玉卿,说来你可能不信,其实我还挺开心的。”林云涣怀疑他被关傻了:“这有什么好开心的。”李继远道:“幼时我虽然父亲早逝,但我娘对我很好,后来又遇见了子云和你。因为娘亲,因为子云,因为你,我一直都过的很开心。我想,就算我要死了,也不算白来这世上一遭吧。”林云涣道:“那你的志向呢?你死了,变革之事该如何?”林云涣本意是激起李继远活下去的欲望,没想到李继远道:“那我可能要自私一回了。玉卿,你好好活着。等有时机了,再把我的那份一起完成,好吗?”林云涣终于落下泪来:“我不要,你活着出来,我们一起完成。”李继远叹了口气,转身背对着林云涣:“玉卿,你走吧。”就像周昭复和李继远自己说的那样,他出不来了。李继远最终被斩首于午门。那日正落大雪,从他颈上喷溅出的血染红了地上堆积的白雪,像极了一枝蓬勃盛开的红梅。第33章李继远死后,林云涣本以为变革之事是绝对不可能了,严重点恐怕自己都无法全身而退。但奇怪的是,皇帝并没有对他做什么,还升了他的官职,命他全权掌领变革一事。牛道远一众人恨得牙痒痒,但这一次,无论他们说什么,皇帝也不再理会了。林云涣对皇帝的做法十分不解,他不明白皇帝为何要狠心处死李继远,又为何仍然命自己主持变革之事。内殿之中,林云涣跪伏于地:“陛下,臣不明白。”他冒着触怒皇帝的风险也要问出这句话,他再没有明说,但皇帝与他心中都无比清楚,他所说的“不明白”,究竟指的是什么。皇帝并没有动怒,他神色难辨,语气沉沉地说:“爱卿是有才之人,朕素来爱惜人才。但是卿以为,这浩浩天下与一个有才之士相比,哪一个比较重要呢?”林云涣不明白他的话。皇帝又道:“你退下吧。此事已了,以后也不要再提了。”林云涣开始行变革之事。这一路走的并不容易,甚至可以说是遍布荆棘。纵观历朝史书,变革者似乎都没有什么好的结局。林云涣心里清楚自己的结局,或许也会与那些人无异。可他却并不想退却,也不能退却。他为温恭入了仕途,现在又担着李继远临死前的那句嘱托。这二人,一个是他的爱人,一个是他的知己,他怎么能退?于是他在这朝堂之上艰难地行进。也有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但每当他抬头望向西北时,便又觉得可以撑下去了。少时在峪谷遇见那位老人,他其实不能理解为何一个瞎了眼的人,还要如此执着的望着南方。但现在他明白了。心之所念、所爱、所牵,最难以忘怀。所以哪怕明知道看不见,也要向那个心心念念的地方、那个心心念念的人痴痴望去。隔着重重山水,他知道他看不见温恭。但只要向着温恭所在的那个方向望一望,他便心满意足了。但世事却总不让他如意。温恭离开的第四年,从未有过败绩的年轻将军,却在对西契最后一次的围剿中,中了埋伏。所带军队几乎全军覆没,而温恭自己,则是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消息传来的时候,林云涣正执了杯茶,傅崧坐在他的一旁。听完以后,他面色木然,像没听清,也像是不明白来人说的是什么意思。正当来人垂着头犹豫要不要再复述一遍时,忽听地“咔擦”一声脆响,随即便是傅崧的惊呼。来人连忙去看,林云涣竟生生见手中的杯子捏碎了。血顺着他的手心不住的往下流,看着十分可怕。而比眼前这一幕更可怕的,是此时林云涣的神情,面无人色,宛如鬼魅。傅崧想带他去包扎伤口,林云涣挥开了他。他踉跄起身,再次向那遥远的西北望去,和以前的许多次一样,隔着万水千山,他望不见那个人。但他知道,这一次是不一样的,他也许永远都望不见那个人了。恍惚间,许许多多的事情在他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