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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图瓦人预言

    

04图瓦人预言



    黑色长款风衣,红黑条纹领带,棕发蓝眸寒风揉散耳侧的发丝,体温被肆意侵入,半寸冰层凝结。

    她什么都明白了,认错人这种事情也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当着众人的面冲他大喊。

    触感低到零度,点燃的圣烛朦胧而神秘,他遵循着东正教的神圣礼节,在胸前划着十字圣号,身边的中年男人无论从言语还是神态,都将毕恭毕敬演绎到了极致

    隆重的场面太像推特上的政坛政客或者财团家族进行的弥撒仪式,好巧不巧,自己破坏了气氛。

    米薇不禁觉得头疼,挣扎过后,选择自我催眠。

    准备假期去哪里?尼娜单手托腮问了一句,亚麻色的长发自然垂落在胸前,高领针织衫修饰着脖颈的线条。

    米薇望着纷纷落雪发呆,呼出了一口热气,双手摸着保温杯试图暖和点,再过几天,直接回国。

    你们呢?

    回伊尔库茨克,你知道的,我们的家乡都在伊尔库茨克,我想去山地滑雪,尼基塔觉得可以准备些渔具。

    这些话从尼娜口中缓缓说出,她顺便关切地提议道:要不到时候我们三个人一起去贝加尔湖冰钓?冰钓多有意思。

    米薇定睛一看,直勾勾的目光落向俩人,奇怪,邀请她加入不可多得的二人世界。

    米薇确实很想见识一下被称为西伯利亚明珠的世界第一深湖,不过还是毅然拒绝了,还是不了吧,假期挺短的。

    得到回应,尼娜问了最初她逃避的问题,话说,米薇你刚刚怎么了?我都以为你要哭了。

    眼前的米薇脑袋低垂着,那双黑眸变得空洞无物,脆弱得如易碎的艺术藏品,上次见到她这种狼狈的状态,是被俄语逼到忍无可忍的地步。

    你刚刚很反常,我可从没见过你这样样子,简直就像变了个人。

    是不是,尼基塔?她边说,边拍了拍尼基塔的肩膀。

    米薇的眉头紧蹙,无奈解释了一堆。

    听完,尼娜下意识脑补了一个凶神恶煞,狠厉粗暴的硬汉形象,笑意挂在嘴边,你在电话里说很像帮派组织的人?他有多像帮派组织,像北美拍的那些黑手党电影?

    美国人拍的电影里偏爱将反派的国籍设定为俄罗斯,如果背景是90年代以前,国籍会重新回归前苏联。

    其中的缘由,不言而喻。

    米薇保持沉默,并没有回答,强迫别人说不喜欢的话同样也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别担心,俄罗斯这么大,怎么会巧到相遇第二次?安慰的话语没有安抚到米薇的心情,纷落的雪花亲吻手背的温度也没有吻走疲惫。

    身躯与灵魂随之倾倒,寒冬的夜漫无边际。

    米薇最近一直呆在房间里,收拾东西,准备回国。

    温暖的卧室使人感到舒畅惬意,屏幕上的字体更加醒目,阴,-10~-6。

    面对习以为常的糟糕天气,她叹了口气,最近的温度持续零度以下,甚至创造了有史以来的新低。

    尼娜和她的男朋友以极快的速度回到伊尔库茨克俄罗斯东西伯利亚的第二大城市,位于贝加尔湖以西。

    她很早就盖好被子准备睡觉了,但翻来覆去睡不着,感觉有事情要发生,打开手机翻看尼娜发来的照片,来自世界尽头的寂静,西伯利亚的寒流仿佛触手可及。

    果然,预感是对的。

    她把手机放在枕头边,立刻打开免提键。

    熟悉的声音夹杂着刺耳,呼啸着的风声,时断时续:米薇,睡了吗?跟你说个有趣的事情,我们今天碰到几个图瓦老人!难得一见的图瓦人!他们还给我和尼基塔做了占卜。

    米薇意外咳了一声,心底泛起疑惑,她最近是和玄学产生了什么有趣的孽缘?不知因何而起的孽缘究竟什么时候能结束?

    还没来得及回答,她听到了类似电流声的杂音,尼娜,你那边的声音有点吵。

    当然,我正在外面夜钓!

    回答之中带着满满的自豪感,米薇愣怔,想起了莫斯科和伊尔库茨克将近五个小时的时差。

    这个点夜钓,她佩服得五体投地,太厉害了。

    对面的尼娜兴致盎然,话语滔滔不竭:他们说,我和尼基塔的感情会很顺利,之前我还担心我mama会觉得我们不合适,不认同我们的关系,我没想到她会很开心!

    只是有一点问题,我最近特别担心我mama的身体,她生病了,发烧咳嗽,还经常失眠,这和其中一位图瓦老人说的话正好对应。

    我不记得他具体说了什么,大概就是一场无妄之灾,一种无法解除的诅咒会降临于我身边的一个人,带来噩梦,迎接黑暗。

    米薇翻了个身,在提及诅咒时,她的困倦一扫而尽,声线微颤,试探地道:身边的人?

    传说,图瓦人是成吉思汗西征时遗留的士兵,一个渐渐被人们遗忘的民族,信奉着藏族传教,萨满教。

    我就不该尝试做占卜,没想到几个月没见,她会成这样。

    她的语调听起来愈见沉重,含着若有若无的哽咽,米薇心底开始动摇,轻声说出永恒的承诺:别想太多,听听医生怎么说,占卜算命的话不能信。你mama的身体会好的,好好陪陪她

    米薇,是什么让你这么肯定?先不说了,我的鱼上钩了!

    尼基塔,快把你身边的鱼箱拿给我!我有预感,它是条大鱼!我发誓我一定要把它带回去送给爸爸!

    激动的呼喊戛然而止,房间里的空气瞬间沉寂,电话这边的人陷入沉思。

    米薇,是什么让你这么肯定?

    这一刻,她想逃避真正的答案,却预感到不可避免的黑暗,因为那天在莫斯科红场,算命的俄罗斯老人也对她说过这句话。

    在彻底进入睡眠的前一秒,米薇还在游神,最终,长久凝视着天花板让她熬不住了。

    那些话语却成了慢性毒药,化作喃喃低语的彻夜长谈,长久地流淌。

    伊尔库茨克,

    今夜的雪是我对你的狂想,

    图瓦老人合掌转动的经卷,

    古老的图腾藏匿蒙古国的神秘。

    东西伯利亚平原的冰雪难融,

    叶尼塞河俩岸吟唱起安魂曲,

    六万公里的国境线是我的嗓音断线。

    哭泣战栗的我蜷缩着身躯,

    冻结的泪封藏跳动的心脏,

    无边的黑暗侵蚀guntang的灵魂,

    祈祷之语是我向黎明曙光致以的虔诚。

    我以揪心呼喊的撕心裂肺,

    以冰冻心跳声的胸膛,

    以雪夜漫无边际的无眠,

    再一次赞美你,伊尔库茨克,

    今夜的雪是我对你的狂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