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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九、真实的名字

    

四十九、真实的名字



    程望雪松开林曜,顺着对方低下头的视线看去,自己今晚进公司用过的工作牌从裤子口袋里掉了出来,静静地躺在地毯上,上面清楚地写着自己的大名和职位。

    她抬起头,看到恋人瞪大的双目。耳边传来恋人一字一顿的问句。

    你是程望雪,是我工作的公司的大老板?

    她点点头。

    你居然这么厉害那你之前为什么一直不肯告诉我?林曜的语气震惊中有些责怪,睁圆的眼中冒出质问的含义。

    程望雪有些慌,脱口而出刚认识不久时真实的考虑:因为我怕你会只喜欢我的钱。

    话音刚落,她就觉得完了,这一句,怎么听都像是侮辱。她试图纠正:不是,我是怕你只会注意我的钱,不会喜欢我这个人。

    可是好像并没有更好听。

    林曜盯着她,嘴巴张大着,没有说话。

    不是的,我没有觉得你不好的意思。我知道你绝对不是那种拜金的人,我知道你绝对没有那么肤浅,我知道你不势利程望雪拼命摇着头,笨拙地做出解释,对几个月前做出多余举动的自己又气又恨。

    林曜依旧没有说话,嘴角冒出尴尬的笑。

    原来之前所做出的一切推测,都是太过复杂的设想。真正的原因如此简单,没有任何凄厉的苦衷。

    林曜别过脸去,回忆着开始唤这个人为月的那一天。当时自己已经愿意将未经人事的身体完全交予她,而她在对自己做着恶意的揣测。

    林曜想起那个单方面表白请求在一起的夏夜,对方心血来潮地表演了。现在想来,恐怕虽然当时的歌者是月,但和曲中少女爱恋心情一样的却只有她自己。就连歌剧的情节都相似得像嘲讽,曲中人当时所吟唱爱慕对象的名字,只是对方信口编造的假名。

    这几个月来她所熟识的月,其实是程望雪,来自一个离她极度遥远的、完全不同的世界,还带着对她的蔑视和防备。

    刚才还感受到的能填满心中空洞的澄澈温水,霎时冷却下来,有一滴墨黑在其中晕染开。

    说不定连月月这个所谓的小名,也是程望雪编出来骗她的。毕竟刚认识的时候,还骗她说脸上有疤呢。也许对于她这种各方面条件差那么多的人,无论什么事情,都是随意欺骗搪塞,不值得真诚对待。

    林曜握紧了拳头,任指甲锐利地卡进手掌,站起身迈步准备离开:我先走了,程总。

    不要走!背后传来急切的声音,那个人追上来从后面抱住自己,声音听起来好像在伤心:不要这样叫我

    林曜试图从搂住自己的手臂中挣脱未果,回头看了一眼这个人:我要回自己家了,放手。

    那我跟你回去。程望雪盯着她的眼,湿漉漉中有些执着。

    不用了,程望雪。

    曜,叫我月对不起不要留我一个人,你刚才说不会不爱我的我需要你她哭了,说话的声音变得很轻很轻。

    你真的需要我,就不会一直用编的假名骗我!在你心里,是不是觉得我条件这么差,连最基本的信任都不值得?相较而言,林曜激动时的声音更大。

    我不应该隐瞒你,但是我没有编假名。虽然我的正式名字里没有月,但是小时候mama一直叫我月月的只有你和我mama叫过我这个字。

    是吗?

    程望雪点点头:我也没有觉得你差。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好像因为我害怕。

    你怕什么?林曜的语气有些缓和,对方见状凑上来又缩在她的怀里,她生气的能力就丧失了一半。

    我也不知道。不能确定你会一直爱我的时候,不能确定可以一直在一起的时候,好像我就什么都害怕。

    林曜被恋人突如其来关于恐惧的坦白所震惊。这么优秀的人,这么有钱的人,也会害怕吗?

    第一次和这个人共度周末时的渴望又冒上来,同时对分开后不知自己会变成什么样的悲凉也一起扩大。

    她的声音软下来:我也好害怕。我一直觉得,你真的可能爱我吗?而且我们也不可能在一起很久了。

    她怀里的这具身体好柔软,然后这具身体的主人抬起了头,亲吻她的眼角,带走了她还没反应过来已经流下的泪水。

    曜,我真的爱你。我们一直在一起吧,我们不要分开吧。耳边传来不可置信的话语。

    真的吗?你真的想和我在一起吗?你光这样说,我就很开心了。谢谢你。但是应该四月之前,就会有体检。

    我会想办法的,我会找门路伪造体检报告骗过去。恋人的声音听起来很镇定。

    作为一个谨慎守则的人,林曜这辈子除了在这荒诞的世界中购买过违禁的避孕药外从未做过任何违背规定的事情。虽然对她来说,在官方强制组织的体检中伪造报告这种事听起来已经很复杂很有风险,也不知是否可行,但此刻所爱之人这份愿意与她长久的心情让她欢欣鼓舞。

    一阵全新的琥珀色潮水猛烈地向她涌来,盖过又再度被染黑的空洞,这混杂着太多情绪,都已经让她辨认不出的庞然大物将她支配,让她暂时屏蔽了对这几个月来被隐瞒愚弄的羞辱与愤怒。

    月,我也想和你一直在一起。

    再一次地,拥抱月,再一次地,将身体全部交给她。

    然后又困惑、又彷然无助地清醒过来,意识到枕边人已经是传闻中的大老板程望雪,但是不知道要对此做出什么反应,只能够就这样躺在她的身边,默默地触碰她。

    曜,之前的事情,对不起。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程望雪清楚地知道自己在敢于完全信任林曜之前的种种作为都令常人唾弃。她感恩对方一如既往的接纳,但由于从小只了解用物质弥补,眼下除了想要给林曜一切她能负担起的昂贵,想不到别的方法表示。

    我想和你在一起。你已经给我了,谢谢,林曜抚摸着恋人如绢的长发,不假思索地说道:至于物品,没什么特别想要的。

    一定要给你的,你仔细想想。程望雪坚持着,似乎这样可以抚慰她作痛着的良心。

    你不用因为觉得愧疚,而送我礼物。被林曜一语道破。

    可是我还是想送你点什么,程望雪有些消沉,但是想到今晚林曜还是同意和她有未来,又开心起来,抱住恋人扭来扭去地撒娇:你就想一样东西出来嘛,好不好?

    偏偏林曜最吃这套,开始认真思考起来。

    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因为发现原主没有保留一只她自己很喜欢的玩具小熊,觉得有点遗憾。仔细想想,那是她小时候有年生日,mama难得送她的礼物。这里的原主没有在mama身边长大,没有这只熊也是正常。

    如果现在可以有一只由爱恋之人送出的小熊将其代替,应该也不错。

    那好吧,我要你送我一只抱抱熊。

    什么?

    毛绒玩具的小熊你会不会觉得我幼稚?林曜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毕竟大人了还想要小孩子的东西。

    没有,蛮可爱的,程望雪捏捏林曜有点发红的脸颊:那你想要什么样子的小熊呢?

    没什么特别的要求,可以抱着的尺寸就行,林曜说着在胸前比划了一下大小:大概这样,其它都随便。

    好的,那送你熊以后,你还是要抱我哦。不可以只抱小熊不抱我。程望雪说出这句也不能算不幼稚的肺腑之言。

    林曜靠过去抱住恋人,认真作出了对未来抱抱的承诺,感觉似乎除了终于能允许自己想象未来的可能性以外,一切又都和以前一样。

    于是林曜依然以月称呼对方,闭口不提两人社会地位的悬殊差距,在这种自我麻痹中又度过了几日。

    之前已经连续好久只上白天整天的班,今天得上晚班了,上午休息。

    恋人已经出门,留她一个人在这间房子。

    她起得稍微晚了些,打算随便吃点就去下午的班。

    四周极简的家具泛着清冷的光,提醒着林曜,现在是在比她大概有钱一万倍的程望雪的家里。

    比如,此时手里用来喝水的杯子,看起来也许平平无奇,但杯底的Logo可能代表着什么。

    林曜拿出手机搜索了一番。

    原来那些她以为只是出贵到名不副实的包包的牌子,也会出贵到名不副实的杯子。

    不单是杯子,还会出床单、地毯、甚至家具,每一样的标价都令她咂舌。更不用说服饰、化妆品类型的东西。

    这种她好歹还知道的牌子还不是最令她震惊的。

    脚上的冬季拖鞋,来自一个从没听过的芬兰的牧场。可能住在北欧的羊比住在其它地方的羊更为尊贵,这双羊毛拖鞋的价格是林曜两个月的房租而她平时根本连想都没想过,在家里穿在脚上的东西会需要羊毛来做。

    橱柜里随便拿出一套茶具,是网上有人关注着的古董。即使没保存好整套茶具,只剩一只茶杯,这只比林曜手掌心还小的玩意,也是她一个月的生活费。网上甚至没有找到处于良好状态的一整套,她完全无法想象这个价格。

    这间房子里的每一样物品,此刻在她眼里,都自动闪出赔不起三个大字,使她再也不敢碰。

    她记起当她不知道恋人名字的时候,曾经怀疑过,月是真实的吗?

    现在她不禁怀疑,不知道恋人真实身份时的她自己,是真实的吗?

    或许正是因为当时的不了解,她才能真真切切只感受所能触摸的一切,去义无反顾地用满腔热情与她爱的人缠绵。

    如果她一开始就知道二人的条件差距是如此难以想象的巨大,她当初大概率就不会敢接近这个人。

    现在她真的做好准备,要与这个人真实的社会身份,发生关系了吗?

    她又想起恋人说过,怕她只喜欢她的钱,才没有告诉她大名。

    恋人还说过,假的疤痕是为了回避那些只喜欢她美丽容颜的人。

    无数遍对那个人怎么可能真的爱自己的怀疑,果然不是空xue来风。

    程望雪会爱她,是因为过去她对其做出的一切回应,都恰好是正确的吗?所以每一次的问题,确实就是考验。

    比如她可以接受她的伤疤,比如她在被问及要什么礼物时,没有索求贵重的物品,表示出了她不拜金不势利?

    那么是不是只要她做错过一次,就不会得到爱了?

    天哪,那天晚上又被问起要什么的时候,难道只是一次新的试探甚或圈套?她倒吸一口冷气。

    还好只是要了个毛绒玩具。这种做给孩童的玩具,总不会是什么昂贵的东西吧。如果她想要的是更贵的物品,是不是就连已经得到的爱都会被收回?

    是不是今后只要做错任何事情,就会失去这个人对她的爱了?

    这个人就会像之前的无数次一样,一声不响从她的生命中逃离,消失得无影无踪?

    林曜没办法停止恐惧的思绪,转眼间已经到了上班快要迟到的时候。

    她匆忙套上自己的外衣,正到门口时,门被打开,进来两个着装整洁的陌生人。

    林曜顿时吓了一跳,可这两个人看起来比她还吃惊,一脸狐疑地盯着她。

    你是哪个公司的?其中一人发问。

    什么?林曜还想先问他们是谁呢。

    这家的雇主向来和我们XX家政公司合作,我们已经在这里打扫好几年了,难道她现在想换公司了?他们紧皱着的眉头显示着不想失去客户的担忧。

    不是。我我是她的女朋友。这句话说出来,就连林曜自己都觉得荒谬。

    他们快速从头到脚打量了她一眼,其中一个的脸上露出惊诧的表情,马上被另一个轻推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是急切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们两个太没眼力了,居然搞错了。我们真的不是故意的,还请您不要告诉程总!

    当然不会。说完这句话,林曜就逃出了门,羞耻得无地自容。

    她怎么可能会怪那两位钟点工呢?她自己都看不出自己哪里配得上程望雪了,被认为也是来打扫的简直太合理不过。

    反而自己其实是程望雪女朋友的这个事实,才显得更不可思议,更难以说出口。

    冬日凛冽的寒风一下一下割着林曜的脸。和真实的外界比起来,这段关系说不定在她那间狭小的公寓房内才能存在得更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