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入谈话

    私人休息室距离老林申请下来的那间训练室很近。

    故而秦杏连悬浮代步车也不必使用，只短暂走了片刻，便到了那训练室近前。

    今日训练室的门并没有阖上，而是一反常态地半开着。饶是秦杏并没有窥探的念头，还是一眼就望见训练室里有人正同老林视讯：

    已经向娜塔莉亚·瓦西里耶芙娜汇报过了，他这次态度这样恶劣

    没必要用这种事打扰达莎，对我有意见的人还少吗？达莎总不能只顾着我一个人，只要他们真心做事，再怎么恶劣也无关紧要。

    他们的语速很快，致使秦杏到底不可避免地听到几句。她觉得自己是撞入了别人的私人谈话，连忙转身准备离开。但还没等她迈出几步，训练室里的老林便先行走出来把她拦住：

    进来吧，不是什么机密的事。

    瞧见老林的神情很自然，并没有恼怒或是勉强迁就她的意思，秦杏才松了一口气，点点头，跟着老林进了训练室。

    金发蓝眼的卡什笑盈盈地看着他们，秦杏这才反应过来，一开始听到的那个格外耳熟的声音来自于她。

    刚才听见她走过来了，想着跟你说完话再喊她进来，没想到她倒是差点要跑了。

    老林指着秦杏，一侧粗眉略略挑起来，语气很有些无奈地同卡什解释道。秦杏有点不好意思地对着卡什笑笑，低声说了句卡什老师好。

    我也听到秦杏同学来了。

    卡什点了点头，她对着秦杏眨了眨眼，又宽慰她：

    不用紧张，不是什么大事，也和你无关。

    什么叫与她无关？

    老林瓮声瓮气地反驳道，惹得卡什和秦杏都看向他，他没好气地分析道：

    不是才和你说了我要带秦杏吗？我要是出了事，她不是也要受牵连？

    带我？

    秦杏吃了一惊，老林瞪了她一眼：

    怎么？觉得我不够格做你的导师？你有了别的人选？

    怎么会？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急急忙忙地试图解释，脸颊一时间涨得通红，不知是因为被老林选中的喜悦，还是因为被老林误会的紧张。卡什见了秦杏这样倒忍不住笑起来，尽管只是投影，她的蓝眼睛仍闪动着动人的光芒。

    可能秦杏更想跟我学习，林这样不会说话，我是秦杏也不要选你做导师。

    不，不是这样的，卡什老师，林老师，我真的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没想到能有这个荣幸被林老师选中做亲授的学生。

    秦杏焦急地努力阐述着自己的想法，生怕因为没有及时说明产生一丝一毫的误会。卡什老师见了她这模样更是要打趣她：

    怎么？你不愿意我做你的导师？

    这唬得秦杏更是紧张，她正要再次以更诚恳的态度做解释时，老林打断了她，他皱着眉看着卡什：

    好了好了，你都挑了两个学生了，哪还有精力再带她？别跟我抢人，也别再逗她了，瞧把她吓的，都叫起我林老师了。

    卡什听了这话立刻笑出声来，摇摇头示意不会再为难秦杏，老林那紧皱的眉头才松开来，他对着秦杏指了指旁边的位置：

    你先坐会儿，我和卡什再聊几句。

    终于从窘况中解脱，秦杏只觉得如释重负，立刻忙不迭地点头，应了声好便跑到那位置上乖乖坐好。

    战斗班现在的情况实在不乐观。就算赵元谨他没有说出那样丑化你形象的话，我还是觉得不应该这样早就把他转到战斗班去。

    卡什收敛了笑意，面上的神情很是严肃。老林却还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

    战斗班的情况不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当初我在的时候就是这样的风气。把赵元谨转到那里也算不了什么，只能说是让他们蛇鼠一窝罢了！

    卡什叹了一口气，看上去很有些忧心忡忡：

    这正是我担心的，好资源全被他们这些最不缺资源的霸占了。战斗班自从你以后，别说平民了，连所谓的落魄贵族都不会超过个位数。长期以往，就会演变为最糟糕的情况。

    达莎和我上次见面聊过这件事，她已经决定要改革这个制度，以后战斗班进行一年两度的考核。

    考核？

    老林点点头，用肯定的语气强调，考核。综合班和文法班想要调入战斗班的也可以报名参加，只有合格的人可以留在战斗班，不合格的在考核后立即调剂。

    这样改革下来，估计作用也不会太大。本身各自能享受到的待遇和资源就天差地别，哪怕是一同考核也完全没有优势，能有几个人因为这个考核进入战斗班？

    卡什露出不太赞同的神情，语气也有些沮丧。

    只要有一个人进入战斗班，这次改革制度就是有意义的。老林有意无意地朝秦杏的方向看了一眼。

    一个人，一个人能改变什么？

    老林笑起来，颇有些感慨地提醒道：

    他们当初也是这样说达莎的，还说她只是螳臂当车。

    卡什怔了一怔，想到这几年间的变化，当下再也说不出什么反对的话。

    是，你说的对，只要有一个人也是有意义的。

    在视讯结束的前一刻，卡什仍是一副怅然若失的神情。不过老林并不关心卡什的心理活动，他一颗心已全扑到秦杏的身上。

    你今天来得比我预计晚了一点，被什么事绊住了？

    一直以来怀疑老林监控自己行程的猜测在此刻得到了证实，秦杏并不惊讶，只是本本分分地回答他：

    路上遇见了赵元谨，就耽搁了一会儿。

    他？老林露出极其厌恶的表情，虽然他没有计较赵元谨在卡什课上对他的恶意诋毁，但显然他还是异常讨厌赵元谨。

    我以为从上次过后他就不会再有脸来纠缠你，没想到我还是把他想得太有格调了。

    秦杏无奈笑笑，他就是这样的人，当时还抓着我不肯松手，力道太大我怎么也摆脱不掉。还好莫伊拉和查克帮忙，不然恐怕要拖得更久。

    老林冷笑一声，仿佛谈起他都像是侮辱了自己。

    他也就这个本事了！战斗班还是靠关系调进去的，我倒是要看看他这样死缠烂打的蠢人，能在那里捱过几天？还真当自己是什么天纵奇才。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走过去把训练室的门锁好，转过身又问秦杏：

    他是怎么抓住你的？你先给我演示一遍，我有几个破解办法应该都有效。目前你的力量短时间内很难有提升，先掌握些技巧性的东西正合适。

    所谓的技巧性的东西果不其然十分技巧地让秦杏在迫近死亡的劳累打了个转，将将撑着最后一口气坠进医疗舱，深刻领悟了脱胎换骨和重获新生的含义。

    她恋恋不舍地爬出医疗舱时，守在一旁的老林倒是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容：

    很不错，下次的模拟重力场可以考虑再加大一些。

    秦杏嗫嚅着吐出一个我字，还没等她发表自己合情合理的退堂鼓。老林的一双眼已经瞪得老大，本应配着他那极短的头发显得有些可笑的神情，却对她只有威慑力。她只好违心地点点头，说出一句可怜巴巴的：

    我会更加努力的。

    老林的神情才重归欣慰，春天般的温和。

    秦杏却已在心里猜测下一次自己会变成一滩还是一张了。

    带着训练后特有的腿软，秦杏神清气爽地返回了寝室。

    要进门时，却瞥见面板上显示着室内已有一人。自从彭绮下落不明，一直是秦杏自己住着这二人间，虽然冷清些，但她很快就适应并喜欢上了这种自由。她这才想起人造人提醒过她这段时间可能会安排新的人住进来，只是这段时间疲于训练，秦杏几乎忘记了这事。

    秦杏熟练地输入编号，门也在她输入最后一位数字时自动开启，她才迈步走进来，门将将在她身后阖上。

    那位半倚着白色沙发的少女便转过身笑着看过来：

    晚上好，秦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