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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蛇香

    

參、蛇香



    靈蛇真君帶著小殿下與雲瀾到了向國祭壇,已經是十天後的事。

    這天天氣晴朗,花木扶疏,幾日前一場大雨仿佛洗滌了大地,迎面而來的風夾帶著清新的草木氣息、微微濕潤。

    這個天氣正是睏倦的好天氣,把守祭壇的侍衛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有個殷勤新兵走到侍衛面前,"大哥,你再一個時辰就下值了,我找個菜鳥替你,早些回去歇息。"

    那名侍衛盯著新兵,"你可別打什麼歪腦筋,出了差錯老子不揍死你跟你姓!"

    新兵搓搓手,鞠躬哈腰,"哪能呢,我辦事,大哥儘管放心。我有個族弟,想要遞補老廖的缺,需要大哥替我美言幾句。我叫我那婆娘煮酒,晚上我作東,叫上我族弟,咱們兄弟好好聚一聚。"

    那名侍衛聽到這裡總算滿意,拍了拍新兵的背,"好好守著,我先回家去,晚上上你家吃酒。"

    那侍衛走遠,來替補的人正是新兵的族弟,"好哥哥,等明天那侍衛大哥肯定要後悔死了!你這麼誆騙他,我那嫂子姪兒都染疫死了,鬼才給你煮酒。"

    另一個同伙咧著嘴大笑,"那傢伙真是個驢腦袋,他要能插得上嘴幫你美言幾句,自己還需要守夜嗎?"

    新兵面上掛不住,訕訕地岔開話題,"靈蛇大人他們到了嗎?"

    這群人領了靈蛇真君與小殿下一行人進了祭壇。

    事實上前一晚靈蛇真君他們已到祭壇外,正要強行闖入,被新兵攔了下來,新兵告訴他們,"我曾受白蛇大人恩惠,明天一早再來,我會安排得妥妥當當。"

    說得正是此時,不動聲色地帶他們進祭壇。

    儘管如此,十天的功夫,祭壇早就裡裡外外清掃過數次,此時的祭壇潔淨得仿佛陽光灑落,便鍍了一層白光,曾經的血流成河早就不存在,寧靜而莊嚴。

    小殿下神情沉重,找了一個角落蹲下,她試圖找一些蛛絲馬跡,翻找了許久一無所獲。她問身旁的靈蛇真君,"哥哥,你說,我們真的能找到些什麼嗎?"

    靈蛇真君說道,"當然能,當初我們不可能無緣無故失去法力,那必然是大型的法陣作祟。那種法陣繪製不易,啟動的條件嚴苛。"他雖然不像天界二殿下專精陣法,涉獵的程度也比一般人深,秦家天文、陣法的藏書不少。

    正當小殿下垂頭喪氣之際,她看見靈蛇真君拿出鞭子,對著在對面瞎忙的雲瀾說,"雲瀾,你過來跟你表姊站一起。"

    靈蛇真君拿出六層妖塔來,"六層妖塔聽我號令,將祭壇收至塔裡。"

    他本來以為會有一場腥風血雨,沒想到刮起一陣強風之後,他們已經在塔裡。

    在塔裡,靈蛇真君能夠肆無忌憚地翻找法陣,甚至於破陣。

    小殿下看著幽暗的塔裡,說道,"哥哥,點盞燈,不然看著費眼睛。"

    靈蛇真君一彈指,出了太陽,四周景象與初入祭壇時無異。這時衝出了許多侍衛,將他們圍得水洩不通。此時帶頭的侍衛喊道,"大膽狂徒,誰放你們進來?"

    靈蛇真君揮了鞭子,鞭子啪了一聲,捲起祭壇所有的白石子。從小殿下那處瞧著,她們的四周充滿著無數飄浮空中的白石子。

    白石子順著鞭擊的勁道像一陣向外擴散的漣漪,此時圍著她們的侍衛跟著石頭一起撞向六層妖塔的牆壁,眾人哀嚎。

    他們落下後趕緊跑到唯一沒有被波及、小殿下與雲瀾的周遭去。

    靈蛇真君沒有收鞭,緊接著揮出第二鞭,幾乎將所有泥土翻開一遍,壘在牆邊成了土堆。

    第三鞭、第四鞭、第五鞭,直到靈蛇真君挖出一座大型法陣。

    這個法陣前所未聞,撰寫的文字也非現在用的文字,反而像他當初在雕蛇石柱上看的古文。

    此時靈蛇真君才收鞭,問了那群躲在小殿下周遭的侍衛,"當初你們算計我等,時隔十日我再到此處便是要找一個真相與公道!"

    "瞧瞧這座法陣,要繪成必定費時曠日,還埋在如此深之處,說不是預謀簡直是笑話!"

    小殿下從陣眼拿出一顆淺色的石塊,交給靈蛇真君,"哥哥,你看,啟動陣法的不是靈石,是這種石子,我從來都沒看過。"

    那群侍衛的首領說道,"你們這些大人勾心鬥角的事,我們如何得知?我只知道你們不該在這裡,這裡是我國神聖的祭壇。"

    另一位穿著不太一樣的侍衛接著同僚的話繼續說下去,"早年人間君王與修仙門派簽下協議,人間不干預修仙門派之事,修仙門派也不干預人間之事,祭壇屬於向國領地,你們自然不該在這裡。"

    這番話說得是:蛇神桑榆不該借向國祭壇跳祈雨舞,既然借了,就不該怨人算計。自然也沒什麼公道可討,他們也不該來此處。

    靈蛇真君再度彈指,撤去了晴日的偽裝景象,現出了六層妖塔內部的原形,他看向兩位侍衛的首領,"你們說得都對,可是這裡不是向國祭壇,這裡是我的法器裡,既然來到了我的地盤,自然是我說了算!"

    那雙丹鳳眼閃爍著精光,靈蛇真君未說,卻是雙方心知肚明:凡人到了修仙門派的地界亦是,自有修仙門派作主,容不得凡人染指。

    如今在靈蛇真君的手上,自然是他為刀俎,這些凡人為魚rou,想到這些,侍衛們臉色慘白,渾身冷汗。

    還未等到靈蛇真君開口,早些帶他進祭壇的新兵一伙人押著向克鐸進了祭壇。新兵雙目圓瞠,恨恨地說道,"靈蛇大人,向國二皇子就是那場禍事的主謀,我趁著混亂抓住他,您千萬別放過他,定要替我們教主討回公道!"

    祈雨舞那日,新兵剛當上向國侍衛不久,親眼目睹了那場祈雨舞的來龍去脈。他遇見教主那時向國易都因疫病封城,只有教主與夫人深入疫區救治災民,他與妻兒皆染疫,經救治只有他熬了過來。

    同樣遭遇的弟兄前後進了浮屠教,直到災情受了控制,他們一伙人才入宮當了侍衛。

    他們親眼見到教主中埋伏死於祭壇,二皇子利用這個機會大肆剷除異己。他們當時便下了決心為教主復仇。

    被抓住的向克鐸大喊,"如今皇城提督是我舅舅,你們要是殺了我,休想踏出向國一步。"

    兩位侍衛首領聽了這句話臉色一陣白一陣青,想死的心都有了這位殿下也不看看自己在哪裡,皇城提督是你舅舅又如何?先出得去仙人法寶再說。

    要不是他們上頭的大人押寶了二皇子,他們真不想管這位死活。

    靈蛇真君聽了那句皇城提督不過莞爾一笑,他與小殿下對視一眼,"   讓他交出與凌菲合謀的信物吧!"

    小殿下喜歡靈蛇真君含情脈脈看著她的模樣,他的要求無有不應,"好。"

    她正準備起舞搖響懷星月,雲瀾快了一步,他丟了一顆糖貽到了向克鐸嘴裡,"二殿下,你快快交出與仙人合謀的證據跟信物,否則一個時辰之後七孔流血而死。"

    這位向國二皇子殿下著實讓所有人大吃一驚,那句皇城提督還只是開頭而已,如今居然嚇得渾身發抖,那珍貴絲線織就的衣衫沁出水漬,衣襬下緣還滴滴答答滴著汁水。他一面發抖一面說道,"諸位大能,縱使我有尊貴的身份,也不過凡人爾,我哪裡敢跟那位大神要信物?她叫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而已。你們神仙鬥法,不要枉叫凡人遭殃啊!"

    兩位侍衛首領已經丟臉丟得一點都不想認二皇子,可是放任他成為笑話也說不過去,只好嚷道,"快放了我們二皇子!"

    靈蛇真君正覺得不對勁,向克鐸已經流了鼻血,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一手腥紅的血,嚇得不用新兵他們這夥人押著他,他已經自發地跪地求饒,"仙人饒命、仙人饒命,你讓我做什麼都可以,求求您饒了小的一條命。"

    靈蛇真君正想著不對勁之處,雲瀾已經搶先開口,"口說無憑,不然畫個押吧!"

    他自自己的儲物空間翻出檀木的桌椅,文房四寶與紙來,讓新兵他們押著向克鐸坐下。

    向克鐸訕訕地說,"各位大仙,你們看蓋手印可以嗎?"伸出了滿是鮮血的手,意思是印泥也可以省了。

    如此爛泥扶不上牆的模樣與昔日的殺伐果決大相逕庭,靈蛇真君皺著眉。雲瀾讓新兵他們拿塊布擦乾淨那隻血手,新兵他們不知哪來找來一塊破布,擦完後順勢塞進向克鐸的鼻孔。

    雲瀾說,"姐夫,你說吧,你想讓他寫什麼?"

    靈蛇真君踱著步,一面想一面開口,"祈雨舞當日,我向國二皇子向克鐸為一己之私與蛇神的jiejie凌菲狼狽為jian。利用蛇神殿下發帖子請諸位修仙門派長老、有名望人士至祭壇觀看祈雨舞之際,讓蛇神的jiejie凌菲事先畫下上古陣法,用罕見上古靈石將所有人禁錮在陣法之中,致使所有人喪失靈力,在重重箭雨之下失去性命,我罪該萬死,難辭其咎,只有寫下這封認罪信,將事實昭告天下,以減輕我內心的罪惡。"

    寫完後署名向克鐸。

    向克鐸這篇字寫得著實不差,一筆一劃都具章法,顯見是名家教導,靈蛇真君見了讓他謄寫五張。

    向克鐸問,"寫了就放我出去嗎?"

    靈蛇真君回他,"可以。"

    於是向克鐸寫完後,雲瀾讓他吃了另一顆糖貽,告訴他,"這是解藥。"

    靈蛇真君如約放出了向克鐸與他的侍衛們,祭壇與宮殿也完璧歸趙。

    ***

    那時讓二皇子寫的認罪信一共有六封,其中一封交給了等待許久的淮鷹派的兩人,讓他們即刻啟程,將信交給掌門。

    新兵他們說道,"靈蛇大人,我們更擔心夫人的處境,就此別過。"

    靈蛇真君一揖,回道,"諸位保重。"他將這行人放到遠離向國祭壇之處。

    小殿下忍不住抱怨,"還以為是個殺伐果決的人物,結果只是一個草包。"

    雲瀾正拿著袋子裡的糖貽,"我用兩顆糖就騙得他團團轉,確實不是什麼精明人。"他順手拋了一顆,用嘴巴接糖,吃掉。

    靈蛇真君不語,審視著雲瀾,他將其中一封折好封口,讓小殿下寫下"裴清哥哥敬啟"。

    小殿下沒什麼心機,隨口便問了,"我還以為這信是要送往五大門派,想著哥哥怎麼叫那草包寫六封呢?原來有一封要給裴清哥哥。"

    "這般也好,讓裴清哥哥知道不是母神算計他們。"小殿下難得綻放笑容,連日以來她心事重重,想不到進了祭壇有這番收穫。她們終於能為父君母神做一件事。

    紅漆封口的信被施了咒法拋向空中,另外四封如法炮製,理應送到另外四個門派的掌門手上。

    他們出了六層妖塔,不過是打獵煮飯。

    也不知是不是心情放鬆的緣故,小殿下多用了半碗飯,雲瀾只吃著碗裡的白飯,鍋子裡剩下的雞全讓靈蛇真君吃掉。

    吃飽不久,小殿下已經昏昏欲睡,靈蛇真君趕著小殿下與雲瀾進六層妖塔休息,說道,"我守夜,你們兩人好好休息。"

    雲瀾先進了六層妖塔,小殿下輕輕吻了靈蛇真君,"哥哥不要太累。"

    靈蛇真君笑著說道,"別擔心,我知道,你好好睡個覺。"

    小殿下進了六層妖塔後,靈蛇真君熄了火,跟著小殿下寄給裴清那封信的氣息悄悄地追蹤裴清。

    有一種蛇香可作為蛇族召集舊部之用,它是由靈力高強的蛇褪皮之後磨成粉可得。

    上次褪皮,靈蛇真君刻意留下,磨成粉裝在一只瓷瓶之中。那時候將信封口,他順勢抹了一痕在信封上,此時就是利用蛇香追蹤。

    他追蹤了幾十里,這才發覺裴清在一座名叫百花谷的山落居,淮鷹派那兩人在百花谷山腳見了裴清,說道,"太子殿下,我受凌菲娘娘之託,取來了花心贈你。"

    裴清一臉詫異,問那兩人,"我與凌菲娘娘素無交情,上次在沁雪宮見面甚至動了武,她怎會無故贈我花心,她贈的東西我如何敢收?"

    這時小殿下寄出的信剛好到了,裴清拆了信看,看完後交給身旁的厲封敖,"厲郎,你也看看吧!"

    靈蛇真君躲在暗處將一切盡收眼底,一邊默默盤算。

    淮鷹派兩人明面上收了命令回淮鷹派覆命去,實際上是受靈蛇真君驅使,到百花谷試探裴清。

    靈蛇真君曾在白蛇真君的記憶裡看見凌菲不計代價設計陳珊娘,就為了取得藍蓮花心。

    藍蓮花心、凌菲、裴清三者必有關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