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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早吃了你

    疫病的蔓延速度很快,在还没有有效医治方法的前提下,就是王庭的医官也都战战兢兢,根本不敢深入民间诊治,唯恐被沾染上。

云焕原本也是想着,只让孟怀柔在之前的医馆开开药方子便罢,知道她要出城,反口就是一个不答应。

孟怀柔耐着性子同他讲道理:“我若不亲自去看,怎么能对症下药。”

云焕没有丝毫松口,道:“之前已经有医官去查看过,你有任何疑问只问他们便行,没必要以身涉险。”

“你的医官根本不敢深入疫病区,你难道不知道?”

“他们都不敢,你就更不能去。”

孟怀柔的火气差点又被他的霸道勾起来,深吸了一口气道:“如果不能及时医治,这些人的病情会持续恶化,根本活不了几天,可就算是尸体,也会加剧疫情的蔓延。如今源头还没有调查清楚,你难道要病一个就烧一个么?”

云焕的脸上的凝重也没有丝毫舒缓,可若放任孟怀柔娇娇弱弱的一个去医治疫病,他想一下就心里打鼓,愣是犟着脾气不答应。

孟怀柔道理说尽,脾气也发了,人也骂了,见他还是一脸的“没商量”,没辙之下原地一跺脚,娇嗔似的哼了一声:“你

既不让我去,我留着也没用处,你要么放我回去,要么就一把火把我烧了,还能做成花肥养养花。”

云焕十分不赞同地转过脸来,盯着她微微撅起的粉唇道:“你可以有别的用处。”

孟怀柔虽没正眼看他,也知道他眼神是多么炙热,心里指不定在想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孟怀柔努力忽略着这种要被烧出两个窟窿来的感觉,瞥了瞥眼神,佯装冷淡:“你把我当玩意儿。”

听到她的描述,云焕几不可见地皱了下眉,开口解释:“我没有。”

“你潜意识里就是这么认为的,不然不会一想就觉得我只是适合在床上取悦你,而不是一个正常有能力的人。”

孟怀柔的话有些直白,连她自己都是压抑着一切羞窘情绪才说出口,听在云焕的耳朵里就更是刺耳了。

云焕自不想真的把孟怀柔当作一件“礼物”来对待,要不然也不会如此有耐心同她周旋。他看着孟怀柔冷淡的侧脸,微微叹了一声:“我真没有,你别瞎想。”

孟怀柔偏过脸看向他,没有说话,就看他要怎么证明这个“没有”。

她要气要闹云焕还可以视而不见,或者一句话堵回去,如今这样倒真有些难以解释。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对峙了老半天,终于还是云焕做了让步:“你要去就去吧,不过必须让人跟着,不能跟病人有过多的接触,弄清楚病情之后马上回来,如非必要不能再进去。”

“还真有用……”孟怀柔在心里偷偷地嘀咕了一句,看了眼云焕满脸的无奈,感觉特别微妙。

云焕特意让罗桑跟着孟怀柔,孟怀柔知道罗桑是他最忠心的手下,遂不满道:“你还怕我跑了不成,派个人监视我……”

知道自己在她心里是个什么印象,听她想岔之后云焕也没多解释,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头。

“早去早回。”

孟怀柔嫌弃地推开他的手,像只出笼的小鸟一样,欢快地跑走了。

如今疫情才刚开始,所有发病的人都被带到了规定的村镇隔了起来,百姓还没有到了恐慌的地步,一切物资也都能跟得上,看起来尚在掌握之中。

孟怀柔在就近的村镇里巡视了一圈,就回到了医馆,一头扎进药房就没出来过。

云焕这边忙完已经是傍晚,是罗桑传信回来说人还在医馆,他连晚膳都没用,就直接去了。

见他来了,孟怀柔也顾不上他,兀自在桌面上摊开的一片典籍中查询记录,后面的药柜也是七零八落,她拿着小铜称来回跑,片刻都不消停。

云焕看她这么认真尽责,倒不好打扰了,安静地在旁边看了大半天,回去的时候就吩咐了王庭的医官任由她差遣调配。

如此cao劳几日,孟怀柔总算找出了有效的法子,又立马投入到配药、制药的环节。

因为这次疫情,云焕这个王上也没有多少消闲,要防内忧治外患,黑白颠倒之下难免精力不济,更别提孟怀柔这般弱女子了。

虽然有罗桑看顾,可孟怀柔时有熬夜的时候,连日下来不可避免就累倒了。

孟怀柔自己是大夫,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煎了两碗药灌下去就没管,等罗桑发现不对的时候,她人已经躺在床上不省人事了。

云焕为此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连罗桑都给骂了个狗血淋头。

罗桑不敢辩驳,只管埋着头挨骂。

侍女们将地上的瓷器碎片收拾好,极快地退了出去,连脚步声都不敢发出来。

偌大的寝室里,鸦雀无声。

云焕将孟怀柔小心地从被窝里捞出来,舀了一匙药抵到了她微微发白的唇间。

孟怀柔意识混沌,尝到苦涩的药味还是有些抗拒,却深记良药苦口,皱了皱眉之后就咽了下去。

一时之间,寝室里只有汤匙捧着瓷碗的声音。

不多时,一个侍女小心翼翼地进来通报:“王上,两位医官求见孟姑娘。”

云焕一个眼神斜过去,侍女低着头抖了两抖。

云焕叫人进来,也没询问疫情,给孟怀柔喂药的动作依旧轻柔,语气却凉得让人脊背一寒。

“本王把人交给你们,你们就是这么不要命地使唤的?”

“药方子已经有了,成效也见了,仅是制药配药还需她亲自经手,本王养你们医官署的人都是干什么的?”

云焕咣咣两个问题砸下来,并排跪在地上的医官齐齐打了个哆嗦,伏低身体一声不敢吱,哪里还敢劳烦孟怀柔,恨不得当即就插翅膀飞了。

云焕就让人那么跪了大半天,直到把药喂完了,才挥挥手不耐烦地叫人滚了出去。

孟怀柔这一倒下,一天都没见睁眼,除了擦身换衣,其他事情基本都是云焕经手。

???倒不是云焕君子风范自愿放弃这大好机会,只不过是怕自己真经手了,一个忍不住化身禽兽,一个人忙活反而没情趣。

自然这些想法孟怀柔是不知道的,夜半醒来看见环着自己的健强臂弯,吓得直接蹬了开来,一个咕噜没坐稳,从床上掉了下去。

云焕因为要挂心着孟怀柔的情况,睡得极浅,遑论她这动静不小,旋即就起了身,将她抱了回来。

孟怀柔身体还有些发虚,摔了一跤脑子里越发懵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首要便是询问疫情:“我睡了多久了?医馆那边怎么样了?”

“你还有闲心顾别人。”对于孟怀柔一心救人到这种程度,云焕并没有多看好,不冷不热地哼了声,手下却极轻地将她扶靠在一旁。

孟怀柔瞥见他敞着半拉胸膛的随意衣衫,心里像被咚地敲了一下,极不安稳。

她慌乱的神色从眼底映出来,云焕一眼就看得分明,嗤道:“本王要对你做什么早就做了,你现在还能囫囵个地坐在这儿?”

孟怀柔动了动嘴唇,没力气同她争辩,想到刚醒来的那一幕,怎么也没了睡意。

云焕倒了杯水,轻轻吹气散着热,抬起眼皮看了下她,道:“疫病的事你不必再亲力亲为,交给下面的人去做。”

“我总得看着些,以防有别的情况发生。”

“那么多医官若是一个都没用,不如烧了做花肥。”云焕直接那孟怀柔先前的话一堵。

孟怀柔嘟了下嘴,接过他递来的茶杯,很客气地说了声“谢谢”。

云焕嘴贱:“留着你的谢谢,用别的报答吧。”

孟怀柔只当没听见,小口地吸溜起茶水来。

身体抱恙到底不比平时,孟怀柔坐了一阵就觉得眼皮直往下耷拉,偏生看见云焕在旁边,心里总像防贼一样。

云焕见她脑袋不停地点,却又硬撑着不睡,哪里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又气又想笑,只能披着衣服起身,“行了,睡你的,我去找别的地方!”

孟怀柔抱着被子,就着他走到寝室门口了,才放松地打了个哈欠。

云焕看见了,暗自咬牙:“迟早吃了你。”

盟约

????

??孟怀柔自觉没有大碍,在休息了一天后就立马又去了医馆。

罗桑匆匆地跑去跟云焕通报,原以为他会把人直接逮回来。

云焕思索了一瞬,挥了挥手,“算了,由她吧。仔细跟着,该什么时辰出去,什么时辰回来,不得有误。”

罗桑点点头,认真地把话记在了心里。

有罗桑看着,孟怀柔虽不至于像之前那样在医馆待到深夜,可回来之后寝室里的灯也要亮大半天。

有时候云焕会厚着脸皮来同她用晚膳,有要处理的折子顺道就在这里办了,两个人各自占据着一个角落,虽然没有交流,倒是出奇和谐。

云焕处理事情,向来是大刀阔斧,极其利落,所以大多时候,他都是拄着头看孟怀柔在那儿忙活。

孟怀柔只要一埋进医书里就完全顾不到别的,早就忘了旁边还有个云焕在,坐得累了便干脆趴在毛毯上,无意识地向后翘起了两只脚,纤细的脊背和挺翘的臀部之间凹下去一个弧度,玲珑有致。

云焕的目光紧紧锁着她,看着她在那里全神贯注地扒着书上的字,卷翘的睫毛微微垂着,从侧面看去忽闪忽闪,让人忍不住手痒想去揪一下。

孟怀柔趴了会儿,就又坐了起来,拿起小桌上的笔快速地摘抄着,忙得顾不得研墨了干脆蘸进了一边的胭脂盒子里。

云焕暗觉好笑,起身走过去,拿起了搁在砚台边上的墨条。

孟怀柔这才注意到他的存在,讶异地睁大眼:“你怎么还没走?”

云焕垂眼,“你住我的寝室住得挺舒坦。”

孟怀柔噎了一下,小声嘟囔:“那我要去别的房间你也不让……”

孟怀柔也没空与他说闲话,兀自提笔不客气地蘸了蘸云焕研好?墨汁,笔走龙蛇。

云焕也没打搅她,直到看着她纸上的字从规整的簪花小楷变成了连体的草书,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坐一边去。”云焕说着,将孟怀柔往旁边拨了一下,自己坐在了桌前,拿着笔接着她方才的字迹往下写。

孟怀柔揉了揉酸痛的手腕,一时没顾上拒绝。

云焕一边摘抄,一边不解:“都是书上的东西,抄下来的干什么?”

“医书里的内容太多,临时翻找总要费功夫,把一些重点摘出来,可以省事不少啊。”

云焕极快地浏览了下内容,发现还是一些关于疫病的,便问:“疫情现在已经得到了控制,还研究这些做什么?”

孟怀柔给他指了指另外一页标记出来的内容让他抄,回道:“初期的效果虽然不错,但是也要为后面的痊愈做准备。而且我师父说了,学无止境,人多病杂,医术远远不仅止于当下。”

她说得头头是道,云焕也没再揶揄她,顺着她指尖的指点,一条一条地抄了下去。

“我这么帮你忙活半天,没点报酬?”

“又不是我让你帮忙的。”孟怀柔意识到他又要借机占便宜,伸手就要把笔要回来。

云焕也没拦,看着自己已经抄下来的两页纸,淡声道:“反正都抄出来了,你好意思赖账?”

孟怀柔看看纸,再看看他,认真地点头:“好意思。”

云焕:“……”

孟怀柔看他吃瘪的样子,心里一阵舒爽,脸色都红润了不少。

云焕瞄向她隐约的笑靥,擦了擦手上的墨汁,一边转动身体,一边似是自语:“那就别怪我自己来讨了。”

孟怀柔没听清他嘀咕什么,猛然间就被他掰过了脑袋,吧唧亲了个响亮。

这次云焕也没有贪恋太多,仅仅是接触了一下就放开了。

“好了,早点休息。”云焕摸摸孟怀柔的脑袋,腿一迈走得无比潇洒。

孟怀柔僵了片刻,终于在他快消失在门口时回过神来,羞愤之下拎起一个软枕用力砸向了他宽阔的后背。

不出意外,孟怀柔这一夜又梦见自己成了狼撵了一路。

随着疫情逐渐缓解,忙得轮轴转的大臣们也终于有了喘口气的时间,也就孟怀柔还兢兢业业,成天埋首在研读医书上面。

云焕说怕她读成书呆子,硬是把人从书堆里拖出来,带着三五侍卫在王庭的猎场里舒展筋骨。

孟怀柔记挂着臣民的病跟自己的书,坐在马背上都心不在焉。

云焕拿着箭羽戳在她脑袋上,戏言:“射中一只呆雁。”

孟怀柔觉得他幼稚,扒拉开他的手,再一次问了起来:“我们什么时候回去?我还有事呢。”

云焕看她这幅心焦的样子,颇觉得纳闷:“你倒是比我这个王上还挂心这些子民。”

“人命关天,我有责任医好他们。”

云焕点着头道:“心怀子民,确实有当王妃的潜质。”

孟怀柔只当他是胡说八道,懒得同他争辩,催着他快些回去。

云焕左耳进右耳出,在猎场上随意溜达着,看中顺眼的猎物便搭起弓箭,还抽空给孟怀柔讲道理:“你们中原不是有句话,说人‘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我看你刚好弄了个反,是头脑发达四肢简单,这以后要是光长脑袋不长身体,不是站都站不稳了,就该好好出来锻炼锻炼。”

孟怀柔看着他百发百中的箭支,总么都像是卖弄,被激得一来气,反手就甩出两根银针——射中了空中扑棱过去的一只麻雀。

“厉害啊。”云焕一脸夸张的佩服,还有模有样地拍起手来,旋即却没忍住,在马背上笑得直打跌。

孟怀柔看着地上灰扑扑的小麻雀,也觉得根本不够看,被云焕一笑更觉得羞恼,握紧粉拳捶他。

云焕顺手就将她抓到了自己马背上,两腿一夹马腹,向前疾驰。

“放我下来!你放我下来!”

这似曾相识的情景,实在令孟怀柔感到心慌意乱,赶紧伸手去拉扯前面的缰绳。

云焕轻轻一拢,将她圈在怀里,“乖乖的,带你去猎只白狐给你做围脖。”

云焕说罢,再没理会她后面的叫嚷,载着人在猎场上肆意飞奔,直到太阳快落山才回去。

舒展筋骨的结果就是,孟怀柔不仅颠得屁股疼,浑身的骨头都酸软了,也终于没力气再去医馆。

疫病虽然得到及时的控制,没有影响到军中。但民生多苦,无论何时都不宜再大动干戈。

所以在乌汀王有意建交之时,云焕也没有再犹豫。

九月初,双方在玉盘山会面,以成盟约。

孟怀柔在河照这段时日,一直没机会再跟图蒙联络,只从罗桑的口中得知,乌汀的内乱已经结束,乌汀王处置了意图弑父的大王子和二王子,如今还在当政,想来图蒙应该安全无事。

按理,不论云焕如今是何想法,孟怀柔在他身边仍旧名不正言不顺,更别提出席这样两国邦交这样重要的场合。

可云焕好像从来没在乎过这个问题,没有询问孟怀柔的意见,直接把人带在了身边。

虽然孟怀柔也不想被困在王庭里,可是面对众人明晃晃都写着她是云焕女人的眼神,还是有些抗拒。

等到了玉盘山之后,孟怀柔就躲在毡帐里没有出来。

云焕跟乌汀王会过面,预备在晚些时候设宴。

“等晚上,你同我一起去。”云焕捏起孟怀柔纤细的下巴,怕她一个人在毡帐里闷坏了,遂开口道。

孟怀柔别开脸,道:“我不去,两国建交是大事,我一个外邦人在算什么事。”

“我既把你带在身边,没人会认为你是外人。”

孟怀柔看了眼他,咬唇提醒:“别人怎么误会,我终归不会成为河照的人,王上应该记得与我之间的协议。”

毡帐里霎时寂静无声,气氛也陡然凝固起来。

孟怀柔顶着头上火燎似的眼神,没有改变自己的立场。

云焕抚了抚自己的指尖,没有再继续让自己不快的话题,语气平缓道:“晚上我让人送晚膳过来,你若闷了可以在附近走走,不要太远。”

云焕说完之后就走了,孟怀柔才得以喘一口气。

她直觉自己不能继续在河照待下去了,必须要想个办法离开。云焕若真的把两人之间的协议当回事,也不会做这么多无谓的事情了。

可即便离开河照王庭,孟怀柔的行动还是受限,走两步都有侍女和侍卫跟着。看起来是云焕在意她的安危,实则还是私心作祟。

夜间,两国君臣均在前面参宴,灯火闪烁,热闹非凡。

孟怀柔在周围乱晃了一圈,只觉心烦意乱。

侍女见她到了宴席的毡帐外面也不进去,轻声道:“姑娘要进去么?我去通报王上。”

孟怀柔连忙道:“不用了,回去吧。”

孟怀柔说罢,率先转过了身,走了几步后听到一个声音叫她:“柔柔?”

孟怀柔停住步子,回头看向对方,眼底乍然一喜:“图蒙!”

图蒙亦露出笑容,上前道:“我还当自己认错了,没想到真的是你!”

些许时日不见,图蒙看着消瘦了不少,好在精神还不错。孟怀柔有许多话想同他说,可一看旁边的侍女一脸警惕,不觉泄气。

“多日不见,一切可好?”

图蒙看出来她的犹豫,点了点头,道:“王庭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一切无碍。我这次随父王来签订盟约,会提前回去,届时再启程去中原。”

“中原……”孟怀柔想到许久未归的家乡,心里的渴望霎时放大了许多,又经云焕这番逼迫,更是迫不及待想要回去。

图蒙看了眼旁边的侍女,知道此时不宜说太多,遂道:“夜间风凉,早些回去吧,我去看看父王的坐骑。”

图蒙走后,孟怀柔也回了毡帐。她见侍女跟了进来,不禁动了气:“还怕我从缝里飞了不成?是云焕让你监视我的?”

云焕自不可能如此说,侍女也不敢交代,跪到地上只管请罪。

孟怀柔不耐烦地挥挥手,“下去吧,不要再来烦我。”

侍女见她歪在榻上,似是打算歇息,悄声退下不敢打搅。



??孟怀柔听到没了动静,才翻身起来,偷偷隔着帘子的缝隙向外望去,对着不远处驻守的侍卫犯起了难。

“看来只有在云焕身边,才能不被起疑。”孟怀柔想了想,打定了主意,又从毡帐里走了出去。

她没走两步,就有侍女迎了上来。

“姑娘可有吩咐?”

“闷得慌,我出去走走。”孟怀柔说罢,率先往主帐的方向而去。

罗桑正好出来碰到她,以为她是主动来找云焕的,麻溜地就跑回去打了小报告。

不多时,云焕就走了出来,脸上带着一丝浅淡的笑意,看见孟怀柔的眼神闪亮异常。

“怎么又想到过来了?”云焕似乎有些醉意,没什么顾忌地捏住了孟怀柔的手揉捏。

孟怀柔下意识挣扎了两下,见挣不开只能强压着心底的不适应,回道:“没什么,我只是随便出来走走。”

“跟我进来。”云焕说着,没等孟怀柔反应,就揽着她从主帐走了进去。

帐子的正中还坐着乌汀王,下首都是两国的大臣,看见云焕出去一趟揽着个美人回来,觥筹交错的喧闹都停了一瞬。

孟怀柔迎着众人或好奇或打量的目光,只觉得如芒在背,不自在地往后缩着。

云焕硬是将她带到了自己座位旁边,好像宣示主权一样。

乌汀王笑着问:“没想到河照王年纪轻轻,已经娶了王妃。”

孟怀柔顶着众人的目光,本来就倍感压迫了,听到乌汀王的话,心中急得想要申辩,却不知如何开口。

云焕对这样的误会却很受用,甚至没有出言解释,脸上毫不遮掩的笑意让所有人都将这误会确认无疑。

孟怀柔心乱如麻,却知道现在也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只能暗自忍耐下来。

坐了一会后,孟怀柔悄悄拉了拉云焕的衣袖,小声道:“我到帐子外面透透气。”

云焕低头瞄了下她的小动作,脸色比方才还柔软几分,自然也十分好说话:“让罗桑陪着你。”

“不用了,我又不走远,两个人站在外面吃风不成。”孟怀柔说完,连忙起身走了出去。

如孟怀柔所料,只要在云焕跟前,她反倒比一个人的时候还自由些,也没人动辄就跟着她。

孟怀柔在外面缓了缓神,听里面喧闹依旧,折身从一旁的帐子穿了过去,找到了马厩的位置。

图蒙还在那里,见她来之后没有人再跟着,也缓缓松了一口气。

“我还担心你会没办法出来。”

孟怀柔叹了口气:“即便这样我也没有多少自由行动的时间,云焕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派罗桑来找我。”

她出现在河照王庭,图蒙本来就有些在意,但见她眉间忧色,遂问道:“柔柔,你跟河照王……”

孟怀柔自知她跟云焕的事情一句两句说不清楚,也办法说。

图蒙觉得若非自己当初让她去乌汀为父王诊治,也就不会被大哥送到河照,跟河照王有进一步的接触,因此不免自责。

“这都怪我,当初考虑不周!”

孟怀柔并没有怨他,因为她知道以云焕的个性,即便没有她被送到河照那一桩事,哪天他兴起依然会由着自己的心情做事的。

“那柔柔你……现在作何打算?可想回中原?”图蒙一直记得孟怀柔说过她会回中原,所以此前那番话也有询问她的意思。

孟怀柔直言:“无论是草原还是河照,我都不可能再久待。图蒙,我想求你帮个忙。”

图蒙旋即道:“你只管说,只要我能办得到!”

“我在河照的行动不比这里自由,所以一定要抓住眼前的机会,我想趁此返回中原。”

王庭不比这里,孟怀柔知道只要回去了,自己所有的行动都会在云焕眼皮子底下,根本没可能再离开王庭一步。而她跟云焕那个玩闹似的协议,也会渐渐不复存在。

图蒙的脸上也表现出一丝凝重,他道:“可是这次河照王带着你出来,怕是会更加注意你,你要如何脱身?”

“只要能避开他的视线,我就有办法。回中原,还得麻烦你。”

图蒙一口答应:“这是自然,我一定会将你毫发无伤送回中原。”

从河照出来,孟怀柔就一直在做打算,这会儿已经有了大致的计划,又问道:“图蒙你大约何时启程去中原?”

“我今夜就要回乌汀,本来打算明日午时就走,不过依你计划,你看何时方便?”

“明天就好,就明天!”孟怀柔想到自己的法子,潜意识中有些紧张,强迫自己定了定心神,“明天我会找机会先离开玉盘山,届时我们再联络。”

图蒙点了点头,又从自己袖中取出一支玉哨,“这玉哨可以驭使我驯养的隼,你若成功脱身,就用这个通知我,我会带人接应你。”

孟怀柔忙将玉哨收了起来,怕出来时间太久会引起云焕的注意,与图蒙说了几句话后,就匆忙返回了帐中。

云焕也没问询问什么,很自然地将手环在了她腰后的靠垫上。

孟怀柔也尽量不去在意,目光在桌上的菜品间看了看,执起筷子去夹盘子里的红烧鲤鱼。

难得见她对着一道菜这么感兴趣,云焕道:“喜欢吃鱼的话,以后让人换着花样多做些。”

孟怀柔点着头问:“明天还有么?”

云焕笑了笑,“你若想吃,可以随时叫人做。”

孟怀柔闻言,垂着眼不动声色,心里悄悄算计着。

宴席还有很晚才结束,云焕见孟怀柔坐着无趣,便让人先带她去休息了。

孟怀柔从主帐出来时问跟着的侍女:“军中可有医官?”

侍女小心翼翼地看了下她,道:“姑娘可觉得哪里不适?”

“我喉咙有些不舒服,你去帮我要些甘草和金银花来泡水。”

河照的疫情都是孟怀柔主要负责,她懂医的事情在河照上下也不是秘密了。况且甘草金银花这类寻常药物,一般人家也时常会用,侍女因此并没有怀疑什么。

孟怀柔揣着一颗七上八下的心,回去了之后辗转了好久才堪堪入睡,迷糊之中听到云焕似乎来过,听侍女说她已经睡了,在榻边徘徊了一阵后就走了。

翌日,云焕因为还有事情与乌汀王商议,也没来同孟怀柔用早膳。

约莫巳时的时候,云焕才听到了孟怀柔卧床不适的消息,硬是中止了正在商谈的事情,抽身来了一趟。

“昨日不是还好好的,这是怎么回事?医官来过没有?”云焕一进毡帐,见孟怀柔脸色发白一层一层地冒冷汗,语气由不得变得冷厉,责问着周围伺候的人。

“我自己就是大夫,你找医官做什么。我不过是吃岔了东西,不必兴师动众。”

云焕拨了拨她汗湿的额发,听到她的话时目光无意地掠过旁边吃了一多半的鱼,还有喝剩的花茶残渣,一丝微妙极快地划过心头没有抓住,皱着的眉心并没有松开,“可你这样难受着也不是个事。”

孟怀柔喘息?一口气,道:“用些药也就没事了,只是我问过医官,这次出来带的药材也不全,所以我想先回城,在医馆还方便些。”

云焕看她这样难受,不疑有他,想着此地离王城也没有多远,便让罗桑拨了一批人,带着她先返城。

孟怀柔看见罗桑,眼神之中有着些许犹豫,可在云焕的坚持之下也没办法说太多。

事关孟怀柔的身体状况,云焕也没耽搁太久,他们一行二十个人,很快就踏上了回城的路。

回城约莫两个时辰的路程,孟怀柔看着天空的太阳逐渐升高,掀开车帘子朝罗桑招了招手。

罗桑策马靠近,无声询问。

?“马车颠得有些难受,让人暂时停下休整一下吧。”

罗桑闻言,旋即让人停在了原处,见孟怀柔要下来,连忙上前直摆手。

“没事的,我下来透透气。”孟怀柔看到罗桑脸上的关怀,捏着袖口的手不由紧了紧,笑意里有丝牵强。

趁着其他人在休息,孟怀柔沿着旁边拴的马匹缓步而过。罗桑担忧她的病情,也谨记云焕的交代,寸步不离地跟在她后面。

“罗桑,你不必如此紧张我,我已经没大碍了。”

罗桑连连摇着头,万分不赞同,意思这是王上的交代,他要尽职尽责。

孟怀柔不禁笑了一下,有些感慨道:“罗桑,你很尊敬王上是么?”

莫桑拍拍胸口,郑重地点头。

这些日子以来,孟怀柔多少也能看得出来,在罗桑心目中,除了云焕不会有人能让他连命都豁出去。

如果罗桑知道她逃跑……孟怀柔想着,不禁抬眼看了下一脸耿直的罗桑,心中多少有些沉重。

“对不起,罗桑。”孟怀柔垂着头,小声地说了一句。

罗桑全然不知孟怀柔心中的挣扎,见外边起了风,连忙替她挡着催她回马车。

孟怀柔往前走了一步,趁他没有防备之际,捏住藏在袖中的银针,刺在了他两个xue位上。

罗桑直觉一阵无力,抑制不住就要软下去,看向孟怀柔的眼神变得不可置信。

其他人觉察动静,均看了过来。

一行人中数罗桑的身手最好,孟怀柔虽然是药宗弟子,对付几个人倒还绰绰有余,加之她占据着有利的位置,人还没接近她便被她的银针定在了原地。

有人想骑马回去找救兵,一上马背却连人带马翻在了地上。马匹蹬着四肢,跟人一样无力挣扎着,根本站不起来。

罗桑单膝跪地,强自忍耐,眼神之中满是对孟怀柔的质问。

“罗桑,我不想永远留在异乡当一只被圈养起来的金丝鸟,希望你能理解。”孟怀柔将他扶到一边,又在旁边放了一只药瓶,“针上我涂了一些软筋散,相信以你的功夫不到半个时辰就能冲开xue道,届时服下这个解药便可。”

罗桑紧紧盯着她,不知是焦急还是愤恨,眼眶微微发红,双手无力地前伸着,似乎还要让她留下来。

孟怀柔蹲下身,看着他道:“此一别,恐再难见面,代我……跟云焕说一声抱歉。”

云焕的霸道不讲理,一度让孟怀柔觉得难以喘息,可他因她而做的每一件事情,还是让她觉得愧疚难当,思来想去,却只有这一句话可说。

孟怀柔不敢再久留,如果云焕知晓此间的事,一定会出动军队追查,她必须尽快离开草原。只要回到中原,云焕面对的就不是她一个人,河照的铁蹄不可能随意踏足中原的王朝。

孟怀柔想罢,将唯一一匹没有下过针的马解了下来,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罗桑死死看着孟怀柔离去的方向,终不敌体内的虚弱,脱力一般倒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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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ou快了rou快了,我计划好久的强占rou,嗷嗷嗷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