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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时南

    

岑时南



    回南天/virtuoso

    01

    十六岁的某天,偷摸在女厕抽烟的岑时南被人拎到了办公室。

    正义的女高中生还没来得及开口告状,教导主任就风风火火过来把人带走了。

    老师,他是变态。躲在女厕所肯定是偷拍了好多照片!

    盯着远处的黄毛刺猬头,丁老师扶了下眼镜耐心解释:她是女生,高二的。

    啊,可她也没穿校服裙子对方臊红了脸。

    丁老师摆手催促她赶紧回教室。

    这是岑时南第一次见自己的亲爹,对方西装笔挺,头发茂密规整,在中年人里还算是拔尖的身材样貌。

    想必年轻时候也是个帅哥,难怪能蛊了她亲妈的心。

    她还没想好怎么打招呼,对方审视的眼神如同鞭子一样落在岑时南身上。她立马不悦地啧了声,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乱晃。

    教导主任跟那人寒暄几句便关门离开。

    你抽烟了?

    岑时南从卫衣口袋里掏出烟盒,熟稔地伸手递过去:来一根?

    男人淡笑,抬手将烟盒扔进垃圾篓:戒了,你妈很讨厌香烟。

    关我屁事,你们不是不要我了吗?岑时南抱臂,撇头望向窗外。

    岑蔚然耐心地跟她解释当年的事情:你早产又多病,她也为了你的健康求了好多方子。那道士之前救过你的命,你妈不得不相信他的话把你寄养在乡下。现在也到约定的日子了,她一直很想念你,岑时南你该跟我回家见见她。

    岑时南毕竟才十六岁,正值天真烂漫,男人几番好言好语让她忍不住动了心。她沉思片刻,说想等到暑假。男人颔首同意,递给她一张卡后便离开了。

    她收起二郎腿,呆坐在沙发上许久后起身。

    脚步不真切地虚浮着,干涩的眼眶有点胀,岑时南仰头望着晴空万里,喃喃自语道:我真要有爸妈了?

    岑时南虽然在周家住了十多年,因为打小就知道自己是寄养的,所以一直称对方叔叔阿姨。

    周家还有个比她小两岁的儿子,名叫周茂茂。岑家给的钱都花在她身上了,周母向来节俭,所以周茂茂小时候总捡她的旧衣服穿,包括小裙子,岑时南就爱取笑他娘娘腔,两人为这事没少打架。

    得知她要离开,初三住校的周茂茂请假回来堵她,看到岑时南将一头的黄毛剃干净了,他赌气地嘲讽她是尼姑头子。

    岑时南猛踩了他一脚,小胖子疼得脸上的rou都在抖。

    没一会儿真哭起来了,筷子一砸,嗷嗷地质问她是不是不要这个家了。

    周家父母也闷声收拾完餐桌离开,岑时南尴尬地站起身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小地方人多嘴杂,又遍地都是亲戚朋友,岑时南要离开的事情首先在学校里传开了。

    本来就因为打扮异类在同学间被排挤,最近还老是有人暗地里调笑她是什么千金小姐落难凤凰,岑时南一个冲动,就扇了对方几巴掌,结果那人当场下颌脱臼。

    这是闹得老师不得不喊来家长,岑蔚然没空,来的人给老师递了张名片说是律师,姓王。

    大家都没见过这阵仗,气氛瞬间严肃。

    岑时南想起电视剧里的狗血情节,临走前笑嘻嘻地问对方:我要是打死了人,你是不是也得想办法把我从牢里捞出来啊?

    王珏气得拽着她进行了半个多小时的普法讲座。

    岑时南昏昏欲睡,想着以后可得离当律师的人远些,这嘴叭叭得真能絮叨。

    王珏讲得口干舌燥,意犹未尽。一回头,发现小丫头倒在后座酣然入睡,锃亮的圆脑壳晃得他火气全消,他无奈地哑然失笑。

    等送岑时南回家后,再从乡下赶回来天色已黑。

    他在路上跟岑蔚然汇报了所有事情,包括岑时南说的疯话,对方笑着感慨这小丫头倒是跟关月荷年轻时候一模一样。

    我看你是请了个祖宗回家。对了,你跟大小姐说了这事吗?

    岑蔚然沉吟片刻,低声道:毕竟是亲生女儿,她逃避了这么多年该负起母亲的责任了。

    那明珠怎么办?

    蓝牙耳机里穿来深重的叹息,要是她介意,我只能把她送出国。

    王珏没敢问这个她到底是谁。

    尽管在关氏工作了二十余年,他也算不明白关月荷跟岑蔚然之间的糊涂账。

    周茂茂中考结束后住回家里,他每天都会骑着电动车接送岑时南上下学,说是怕有人再欺负她。岑时南嫌弃他开得慢,赶他到后座自己骑,两人去镇上的专卖店用岑蔚然给的卡买了几双新款运动鞋。岑时南也不知道她亲爹究竟给了多少钱,心虚地试刷几次后,立刻底气十足地给家里的电器全部焕然一新。

    路过商场卖假发的专柜,周茂茂拉着她进去,说是自己花钱给她弄顶好看的头发,省得她丢人现眼。

    她头发长得快,脱掉帽子,短簇的发根毛茸茸的像颗黑色的蒲公英。

    兴许是又想到她要离开,周茂茂红着眼眶哽咽,店员还误以为岑时南是得了绝症,付款时候特地打了折。

    岑时南直到离开那天才戴上周茂茂送的假发,极普通的学生头齐刘海,看起来很乖巧。不过周茂茂没机会看到,一大早就出门说是去打球,她知道周茂茂是舍不得自己。

    脸贴着车窗上,司机也识趣地放慢速度,岑时南定定地望着熟悉的家门,她满心期待着开始全新的生活。

    往后的许多年里,岑时南都在反思自己是不是应该算好时辰再回家,毕竟关月荷是这个世界上最迷信的女人了。

    那天中午岑蔚然莫名其妙被股东拦在办公室门口讨要说法,他只能抽空打了个电话通知管家去门口接岑时南。

    话还没嘱咐完,赶巧关明珠也是头次正式带宋书聿回家。

    关月荷兴奋地要亲自下厨准备款待准女婿,老管家去地下室挑酒忘了时间,于是岑时南在大宅子门口等了一个多小时也没人开门。

    她的头皮被捂得全是汗,可想着要见自己亲妈,该留个好印象,岑时南还是忍住了没摘假发。胡乱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水,阳光灼烧肌肤,热得岑时南烟瘾都犯了好几阵。

    敏感的神经变得脆弱易怒,岑时南哐哐踹了行李箱两脚,干脆决定自己爬过栏杆进去。

    围着偌大的宅院走了半圈没找到下脚的地方,不过她透过浓郁的枝叶罅隙窥见了一对姿势亲昵的男女正在接吻。

    岑时南眯着眼,看到男人单手轻松地将女人的臀部托起,女人的双手插入他的黑发,两人吻得更加缠绵。干涩的喉咙忍不住吞咽的动作,火辣辣的烫,又觉得痒得很,馋得很。

    拇指用力地搓揉着食指关节的薄茧,岑时南敛眸,露出难以言喻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