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佛
拜佛
第二日一早,宋莘不到辰时就醒了。 竹榻另一侧早已凉了,屋子里处处干净平整,若不是看到手腕的勒痕,她都要以为昨夜傅昭临根本没来过。 宋莘洗漱完后,用洗脸的水擦了几遍竹榻,想到昨夜里的事,觉得傅昭临实在是做得过了些。 北面墙上的金印佛像还是那副模样,只是少了油灯照着的氛围,看着古朴了不少。 红桃进来给她收拾屋子,见她正在擦床,便要过来帮她:姑娘一早起来忙这个做什么,放着奴婢来就行了。 不用,都已经擦好了。 宋莘把帕子放进盆里,过了一遍水,拧干后展开放在桌上晾着,做完这些,她耳尖悄悄红了。 红桃倒是一点没察觉她的异色,把水端出去倒了,又回来给她梳头发。 今日天气好,外面这么大的雾,等会儿肯定是个大晴天,姑娘可要出去走走? 宋莘听她这么一说,心里也有些动摇。 今天上午是不是要祭天拜佛? 是啊,我先前出去打水的时候,就看到好些住其他院的女眷都出去了,应该是要上山去看祭礼。 难怪,今天都这个时辰了外面还这么清静。 那等会儿吃了早斋就在外面逛逛,今天就戴幂篱好了。 护国寺是安都城第一大寺,宋家还没抄家的时候,宋夫人就经常来这里烧香拜佛,宋莘偶尔跟着一起来,也在这里住过几回,所以对这里还算熟悉。 果然如红桃所说,住在山下女眷今日基本都上山去了,走在路上除了偶尔能看到一两个赶路之外,几乎看不到人影。 吃完早斋出来,山上正巧传来几声钟响,还夹杂着喧闹的人声和弥弥诵经声。 宋莘站在庙里听了一会儿,没缘由的,突然就想到了傅昭临。 不知他现在在做什么,是在皇帝跟前护驾,还是在做别的事,皇家祭祀,公主应该也是在场的,那他和静元公主 宋莘想到这儿,突然顿住了。 她想这些做什么,难道还真吃味儿了不成?与其纠结于在这种没意义的情绪上,不如替娘亲拜几个佛,烧几柱香。 护国寺的一百零八寺之称一点没有虚言,从山脚到山顶修建了大大小小一百多个庙宇,供奉的佛有几百个,最大的佛像自然是建在山顶的。 宋莘闲来无事,在山下的香火殿里买了两把香,一把给红桃,一把给自己,然后从下的庙宇沿着小径一路拜上去。 她所求不多,也不过是为了娘亲和阿景祈福,希望她们在去西北的路上能顺顺当当的,少吃些苦。 宋莘从前不信神佛,现在自然也不信。 只是到了佛门这地方,听了几声钟响和几句弥弥诵经声,脑子里便起了些虚妄的念头来。 不管是真是假,先拜了再说,成与不成另说,其实也不过是为了求个心安。 越往上走,风景越是秀丽,站在寺庙护栏内往下看,整个安都城的景色都能尽收眼底。 宋莘身上出了汗,到了第四十七座庙宇的时候,腿酸得厉害,就和红桃在那里停了下来。 殿前烧着几瓮香,宋莘在蒲团上跪坐着歇了一会儿,就听到外面传来说话声。 陈聿舟,我到底有哪里对不住你的地方,竟敢当着这么多人给我冷脸,真当我不敢拿你怎么样是吧? 宋莘听到这个名字,心头震了震,下意识想到找地方躲藏。 然而庙宇虽修得大,四处都是光生的,除了佛像以外什么都没有,而且就连佛像也是贴着墙建起来的,根本不能藏人。 躲无可躲,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宋莘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 她戴的幂篱是深色的,而且遮到了肩上,世子就算进来看到她,也不一定能认出来。 脚步声进了殿内,宋莘垂着头跪坐在蒲团上,装作潜心祈福的样子。 来这里做什么?不会是真的想来烧香拜佛吧? 说话的是那个女声,宋莘听不出是谁,只是觉得有些熟悉,应该也是从前见过的人。 那又和公主有何相干? 这是陈世子的声音,清朗疏离,带着几分隐怒,对宋莘来说倒是有些陌生。 他在她面前一向都是温和静儒的样子,就算是不高兴的时候,也不会用这种语气说话,此时听他这么说,宋莘心里有种微妙的感觉,她好像还并不很了解世子。 他既然叫她公主,那应该就是静元公主了吧,皇家公主就那么几个,和世子年纪相当的,也就只有静元了。 那当然与我有关系,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要做什么都要与我报备。女子似乎在刻意刁难。 陈聿舟扫了一眼殿内,看到有人在佛前跪着,驳斥的话到了喉咙口又咽了回去。 然而只是在那跪着的背影上扫了一眼,陈聿舟的目光立马顿住了,握在袖中的手不禁抖了起来。 阿莘?这是阿莘吗? 静元看他不说话,随着他的目光落在跪着的人身上,嘴角一撇,脸上露出讽笑。 哪家的姑娘这么不懂事,上面都开始祭祖了,还躲在这里偷懒? 静元一边说一边走,作势要上去摘她的幂篱。 陈聿舟目光一沉,上前一步拦住了静元,冷道:公主作为皇家人,祭自己的祖先都不去,怎么还要求起不相干的人来了? 静元本来就是做做样子,想引他注意而已,见他伸手拦了自己,便顺势勾了他的胳膊,拉到自己身边。 还不是因为你,都要做驸马的人了,祭祖还到处乱跑,我要是不跟着你,保不准就被庙里的野菩萨勾了去。 陈聿舟下意识扫了一眼跪着的人影,如座钟一般动也不动,心里也有些游移。 也不一定是宋莘,兴许只是身形比较像而已,阿莘,阿莘现在应该还在路上受苦呢 公主话太多了,要去祭祖就快走吧。 他心里有些不舒服,也没心思再同静元辩驳,自顾自地出了庙,静元见状忙跟了过去。 殿里又恢复了寂静,等几人的脚步声走远,宋莘才放松了身子,坐到了蒲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