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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然让车夫在山下等着,几个纤纤女流,一路慢悠悠地爬上了山。这水月庵在榕州也算十分出门的庵堂,可惜司维婉一次没来过,今次若不是为了见那云霓女冠,她怕是不会涉足前来。水月庵外,几个年轻女尼静默地打扫着地面,司维婉这一路上来,注意到在半山腰的地方有一个独立的小佛堂,大门漆着红漆,看上去十分的新,虽是白日,却大门紧闭,似乎无人进出。她看到那小佛堂的门匾上写着【兰若堂】,倒是个别致典雅的名字,她如是想。三人进了水月庵,但见里面香火鼎盛,往来烧香拜佛的女子颇多,三人便顺着长廊,走进大殿。水月庵的觉慧师太上前招待她们,觉慧师太是个长相慈悲的女尼,年岁约莫四十上下,浑身上下透着一种世外隐尼的气息。司维婉让阿蔓捐了香油钱,她到正中央供着的金身弥勒佛前,跪倒蒲团上,执着三炷香,深深拜了几拜。芸儿没拜佛的闲情逸致,却也妆模作样地拜了几下。司维婉起身问觉慧师太是否有个叫云霓的女冠住在庵里。觉慧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念了句佛号,答道:“云泥师傅确实寄居在我水月庵中,女施主可去山腰的【兰若堂】寻她。然贫尼观女施主的面相,今日不宜会客,此刻归家方是正经。”司维婉道了声谢,心中生出困惑,这老尼姑好像不乐意自己去【兰若堂】,便笑盈盈开口问:“妾身多谢师太指点,只是那云霓师傅与妾身是旧识,妾身今日专程为她而来。”觉慧师太转动手里的佛珠,念了句阿弥陀佛,眉宇间有悲悯之色。司维婉又道:“方才来的路上,妾身经过半山腰,见那【兰若堂】青天白日却大门紧闭,不知缘何?”觉慧师太继续转动手里的佛珠,念了声佛号,淡然道:“喜红尘,厌佛门。兰若有才,门外汉,慎敲门。”司维婉心下费解,她此时尚不能明白觉慧师太这句话的深意,只当她故弄玄虚,可芸儿却是知晓了觉慧师太的言外之意,她怕觉慧师太坏了她的事,便急忙打断她们道:“既然云霓师傅在【兰若堂】,我们便去找她吧。”司维婉委实惦记云霓,便忽略了觉慧师太的劝告,告辞离去。觉慧师太在原地目送三人离去的背影,默念道:“阿弥陀佛,我佛慈悲,女施主多保重。”司维婉却不以为意,她们又回到半山腰,阿蔓在【兰若堂】的大门外,叩了几下门,有一道年轻的女声在里面问道:“何人敲门?”阿蔓道:“大师容禀,我家夫人与云霓师傅是旧识,听闻云霓师傅云游到此处,特来拜访,请大师代为通传。”那人闻言,便道:“不知府上贵姓?”阿蔓又道:“我家夫人娘家是泉城司府。”那人便道:“几位稍等片刻。”司维婉她们在门外等了一会儿,不久门便从里面打开了。刚和她们隔门对话的小尼姑笑着对她们道:“贫尼觉云见过几位贵客,几位远道而来,请随我去见云泥师傅,今日无人造访,她正在厢房烹茶。”司维婉道了声有劳,她打量着这女尼,十分年轻貌美,双手纤纤,唇红齿白,比一般的尼姑要俊俏几分,好似娇养的。她们三人跟在觉云后面,绕过前面古朴而简约的前院,到了后院,可谓别有洞天,小花园好似苏州园林一样精致巧妙,移花接木,松石假山,长廊环绕,水榭楼台。院子里有一座两层高的阁楼,上下加起来约莫有二十多间的厢房,楼下两边长廊都有楼梯可通到楼上,一楼和二楼的长廊上挂满了红灯笼。虽是大白天,都紧闭房门,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道人声,司维婉不知怎么的,心里莫名的咯噔了下。觉云回头对她们道:“云泥师傅的房间位于二楼的最里面,几位请随我来。”司维婉点点头,三人随她踏着楼梯上去了,觉云将她们引到二楼走廊尽头最末间的厢房前,敲门道:“云泥师傅,贵客已到。”云泥女冠在里面应了声:“进来吧。”于是,觉云替她们打开门,司维婉一眼就瞧见坐在桌前烹茶的美艳女冠,但见那女子约莫二十五六岁,长相娇媚动人,身材婀娜多姿,一股媚气由内而发,虽着一身白色道袍,却难掩眉宇间的风流之色。司维婉欣喜道:“云霓jiejie,久别重逢,你可还好。”云泥动作优雅地放下手里的茶盏,对她轻柔笑道:“果然是婉儿meimei,许多年不见,你长大了。”觉云便顺势退下,司维婉和阿蔓都没留意到觉云脸上闪过的一抹诡异之色,云泥心下叹了口气。司维婉上前,拉着云霓笑道:“云霓jiejie还是那么美,jiejie自三年前一别后,都去了哪?怎么会想到来榕州?”云泥笑得妧媚动人,语气幽幽:“我自离开泉城,便一路往南去,在云溪呆了一阵子,后来觉得没意思,又继续走,最近到了榕州,原想在这休养几日,以文会友,没想到居然会遇见你。”司维婉笑道:“可见咱们两师徒缘分未尽呢。”云泥笑笑,不说话,她望了眼站在一旁的芸儿和阿蔓,眼里闪过一抹深意,笑道:“阿蔓还是老样子,稳重得很,这位姑娘又是何人?”阿蔓和芸儿道了好,芸儿则笑道:“云霓师傅,小女子苗芸儿,在锦绣茶楼久仰师傅大名,今日便缠着嫂嫂带我一起来叨唠师傅,还望师傅莫要见外。”云泥收敛了眉宇间的媚色,她神情幽幽,目光微冷,她这些年在外边云游时,不慎落入了极乐殿的魔爪,今生早已是泥足深陷,只是现在却又要连累昔日的闺中姐妹,真叫人情何以堪?司维婉不知她们之间的暗流涌动,她难得看芸儿顺眼一次,拉她坐下,自己又缠着云霓讨论起书画来。她对云霓笑道:“云霓jiejie,今晚我要留下来和你好好说些悄悄话。”云泥笑得温婉而娇媚:“好啊,你要留多久都可以。”司维婉抬头看到墙上挂着一幅兰花图,上面还题着字,便上前查看,她念叨着画上的诗:“古岸新花开一枝,岸傍花下有分离;莫将罗袖拂花落,便是行人肠断时。”再看提款,写着【云泥道人】四个字。司维婉转身问云霓道:“这幅画可是jiejie新作的?”云泥笑道:“自然,我画的不好,让meimei见笑了。”司维婉笑道:“jiejie画的向来都比我好,倒是meimei不敢班门弄斧,只是李季兰的诗太过煽情了些,jiejie怎么把提款写成云泥了?”云泥闻言,沉默了一瞬,她幽幽道:“云泥异路,浊水清尘。倒是更符合我如今的心境,便索性改了法号。”司维婉心下唏嘘不已,云在天,泥在地,云泥殊路,怎及得上云霓二字来得飘逸洒脱?她哪里知道云泥这几年都经历了什么?一个人的心境会发生如此大的改变,必定是遭受过一场浩劫。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