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念念
第五章 念念
八年前的晋阳虽说是宇文姝的封地,但本地的世家权势也不小。 是在孟桓舟到府里的半个月后,宇文姝应一官员之请去赴宴,回府的时候,脚没踏进去,就看奴仆跑了上来跪在她身前。 孟小郎君被人带走了。 是她同意让孟桓舟出去走走的,谁知道碰上了晋阳城里出了名的几个浪荡子弟,他伤还没好全,不能与人冲突,又不要人跟在他身后,就这么没了踪影。 府里的人找了半天,才总算打听到点儿消息。 在听到那群人把孟桓舟带到妓馆的时候,宇文姝气得不行,带上人就往那地方去,走到门前就被那几个浪荡子拦下。 她拔剑,持剑都摇摇晃晃的,装着硬气道:都给我滚开,把孟桓舟给我放出来! 无人惧她此剑,其中一个轻蔑一笑:郡主也别生气啊,既然他如今是郡主的人,我们几个当然也不是要冒犯。只是怕他伺候不好郡主,特意找人来教他些本事,免得不合郡主意。 这话一出,宇文姝便知道他们就是想羞辱孟桓舟,咬着牙,挥着剑就上去乱砍,闹得个天翻地覆。 你们算什么东西管本郡主的事,把他给我放出来! 只是她还没闹出什么结果,那屋子的门就被一脚踹开了。 孟桓舟手持匕首,抵在一个世家子的脖子上,一步步把那个人推出来,众人这下才安静下来。 她看到孟桓舟脸色不好,恐怕是在里头旧伤犯了。 屋子里又跑出几个女子来,都花容失色四散而逃,孟桓舟将手里的人随手推了出去,拉着宇文姝就想离开。 谁敢走! 被扫了面子的几个人显然不肯罢休,宇文姝并没有带太多人手,看着院子里死盯着他们的人,不免有些害怕。 殿下,孟桓舟在她身后扶住她,他的声音有些虚弱,微凉的手握住了她的手,重新举起那把剑指向那几个人,不能退。 她抬头望他,轻点了头。 那一日好在宇文姝的奶娘得知了消息,带着人赶来了,他们也没受什么难。 孟家败落的消息传得太快,宇文姝在晋阳也是根基未稳,那些人也就顾着捡他们捏。 孟桓舟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宇文姝就看出他身上还有不少伤,回府之后给他上药,嘟囔着那些人可气。 不过,那个屋子里,究竟是什么啊?她眨巴着眼好奇问。 一向沉稳的孟桓舟下意识收了手,支吾了半天才说:一些书,还有女人,和,不认识的东西。 说就说呗,你脸红什么?宇文姝蹙眉凑近看孟桓舟。 殿下!他叫了一声,看着歪着头盯着她的宇文姝,低下头,我回去歇息了。说完便走了。 她更觉得奇怪,跟来收拾药瓶的奶娘说起此事,就看奶娘气笑道:殿下怎的如此不知羞?快别问了。 她仍旧不解,手扶着脸颊糊涂了好久,想着方才他站在自己身后扶着她的剑的时候,莫名多了笑意。 夜色里,靖陵王府,躺在榻上安枕着的江黎突然睁开了眼,呼吸也急促了几分。 做什么梦了?身旁传来懒怠的声音,睡在她旁边的虞诚问道。 梦到一些从前的事。她冷静下来,捏了捏被角,轻声答道。 他们互相背对着躺着,虞诚轻声说:你今日太冲动了,他定然不会在这种时候对陛下下手,你大可不必这样着急上去救人。 我知道。她知道虞谅定不会在这时候害死谢窈,孟桓舟稍晚半刻,那老虎也一定会死在护卫手上。 所以你究竟为什么如此冲动?虞诚不解。 她就是看出虞谅想要的是孟桓舟出手,而她也怕孟桓舟锋芒太露。 没来得及多想罢了,没什么。 正当她准备再次闭眼,门前突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府中下人在门前低声急切说:王爷王妃,不好了,丞相遇刺了! 呵,虞诚彻底清醒起来,真是没个消停。 从江黎来到虞家,她的确在刑讯上有些手段,虞谅也因此喜欢将这些事丢给她来做,不出意外,那个刺杀虞谅的人又落到了她手里。 她连夜来了丞相府的地牢,里头是一个已经受了酷刑晕厥过去的女子。 这舞姬本是王传都尉府上的人,前两天丞相去王传都尉府上,看中了她,才把人带了过来。王妃也知道,昨夜丞相有些生气,大半夜也叫了舞乐来,但那舞姬突然就出手刺杀丞相。府上的奴仆说道。 王传是从虞家擅权开始就跟随虞家的人,如今京城周遭只有四卫军队,王传就领东卫,也可见虞家对其信任。 那舞姬已经昏迷不醒,江黎未曾多停留,就先带着人去搜查那女子的住处。 房间里三两个人正在四处翻找,江黎走到梳妆台悄悄摸索着,本无异样,打开来一件件整理着,放在角落里的一对耳坠让她皱起了眉。 趁着无人注意,她将耳坠藏入了袖中,开口道:梳妆的地方也来查查。 是。 等到都搜查一遍,倒是有两封可疑的信。 江黎看完便叫人拿去给虞谅,自己在房间里逗留了一阵。 确信再无所获之后,她才舒了口气准备出门。 诶。 迎面撞上一个人,她退后一步心中一颤。 孟桓舟朝屋子里望了望:看来王妃已经搜查完了。 孟将军怎么来了? 丞相遇刺,陛下遣臣来看望。他答道。 不若将军随妾身先去见丞相。 王妃先去吧,我随后便来。 江黎虽有些放心不下,但也不敢多耽搁,便行礼往正殿去了。 等她走后,孟桓舟才慢慢移开了自己的脚,捡起了方才撞上时从江黎袖中掉落的东西。 一只耳坠。 从那个舞姬房间里搜出的那两封信,所写大抵就是王传与那舞姬之间的通信,看上去也就是王传下令让那个舞姬刺杀虞谅的。 王传已经被连夜带到丞相府上了,江黎过去的时候他正跪在虞谅面前请罪。 王传痛哭着说:丞相明鉴啊,这两封信定是那贱人故意栽赃陷害我的,臣定不会背叛丞相的啊。 虞谅踹了王传一脚,手臂上还包扎着,江黎见状上前:禀丞相,暂且没搜出旁的东西来了。 他被王传吵得难受,挥了挥手让人先把王传拖了下去,对江黎说:那你就撬撬那两个人的嘴吧。 虞谅现下看起来并没有想象中的生气,平静看了江黎一眼,她心领神会便退了出去。 江黎去见王传的时候,那个劲瘦的男人显得如惊弓之鸟,见她来了忙上前问:那个贱人说出真凶了吗? 江黎摇头,蹲下身蹙眉担忧说:那个女子什么都不说,看上去倒像是在维护谁,但搜出来的书信却是你跟她通信的证据。 王妃,王妃你知道的,我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这话就别胡说了,你自己最近都做些什么混账事,自己也知道吧。江黎轻笑。 王传这才颓唐了些,喃喃说:是,我是卖官了,可,这谁没这样做过,我也不至于因此 卖官不要紧,要紧的是,在丞相眼里,你究竟是卖官,还是在结党,江黎一字一顿,看王传呆愣了,才又小声说,我是信王都尉的,可丞相本就疑心颇重,这些年更是厌恶手下的人私相维护。前些日子因为卖官的事,丞相责骂过你,可你也没改过啊,他难免还记着呢。你也知道,我手里的人,定什么罪,从来不是看究竟是什么罪,是看丞相要什么罢了。有这功夫,王都尉还是想着,如何让丞相信你吧。 王妃,王妃,王传趴在牢房 门口,惊慌问道,丞相丞相当真就是要我的命了? 这我可不好说,丞相的心性也不是我能猜的,我定当尽力救你,只是他如今怒头上,自求多福吧。 江黎临走时,看王传若有所思,对着侍卫吩咐道:留那么多人做什么,方才前堂丞相要叫人都没人应了,去把外头的侍卫叫过来顶上就是了。 王妃,外头那队侍卫,门口侍卫低声说,那队侍卫之首,与王传颇有交情。 人在眼皮子底下,怕什么?她走出了牢房。 只是她才走出去,就看见不远处孟桓舟走来。 她伸手拦下还想去牢房里的孟桓舟,低头道:孟将军不宜去。 对朝廷官员施用私刑,也不宜吧。 她手指收紧,抬眸想再劝的时候,虞谅派来的人就特意来请孟桓舟去前堂了。 孟将军上府自然不可招待不周,就请随小人去吧。府中奴仆恭敬说道。 孟桓舟瞧了瞧四周的目光,也只得跟着虞谅的手下去前堂。 他状似无意问:这样的事,丞相都是交给靖陵王妃来做吗? 还请将军莫怪,王传都尉从前是虞府家奴,算下来,是家事,所以丞相不想交给朝廷来做,让您看笑事了。 孟桓舟回头再看了一眼江黎,对方也正巧看着他,对视一眼,又匆忙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