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惊未了
余惊未了
点点血迹染红了官衣,楚辞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水眸悠悠,望着惊慌失措的慎之。 不要怪我,是你该死,是你该死... 落荒而逃的身影,让楚辞求救的声音变得微弱,捂着小腹,痛得额筋狰狞。 片刻喘息后,她挣扎扶墙站起,踩着宫靴的双脚越发无力,力道不匀的踩在青石板上,可,长长的宫墙好像走不完一样,无边无际。 她捂着小腹,娇小的身姿一点点低了下去,手指都划破。 煞白的小脸拧着眉头,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砸在地上,晕开一片片湿痕。 疼...好疼,她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赤红的液体从指缝中流出,慢慢晕染开来。 楚辞乌青的双唇被蒙上一层病白,隐忍的星眼中,满是破碎的泪光。 终于,她撑不住的跪倒在墙边,佝偻着身体,缩成一团。 恍惚中,她听到宫墙一头传来脚步,焦急而又快速,睁开眼是一身青衣,正着急忙慌地冲向自己。 姑娘..姑娘... 他好像吓坏了,嘴里不断喊着她,也不知是不是光芒的缘故,她看到了裕泰眼眶中的水花。 熟悉的呼唤引诱着她的情绪,楚辞终于敢放肆的哭泣,大把的眼泪夺眶而出,卸下所有的逞强疼...我好疼...裕泰... 裕泰还能勉强撑住的眼泪,在女子一声喊疼中滑落,他几乎感同身受的将人抱起我在...我在... 脑袋昏昏沉沉,楚辞刚睁眼,脑袋就失重的向一侧歪去,映入眼帘的是裕泰。 他坐在床边,低着头忙活着什么,一盏红烛闪着微弱的光芒,要灭不灭的显示着劳累,不知道这是守了多久。 她央央无力地伸出手,修长的指尖划过他的下颚,越发明显的骨骼,让她心里泛起酸意,这些日子总没有好好看过他,怎么就瘦成这样。 有烛火做陪衬,映在墙上的纤手被裕泰心疼握住,转而就放在嘴巴边亲吻一口,一切都是如此的自然得当。 姑娘吓死我了。 犹如锯剌的声音,比泡过腐木还要无力,楚辞不敢再喊疼吓他,扯着干笑我没事。 裕泰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舒心,担忧的眉峰反而皱得更深,揉着她的细发,眼眸好似历经数年风霜,忧色怎么都化不开。 饿不饿?我熬了乌鸡汤,给姑娘盛一碗? 好她乖巧的答应,趁人转头出去,才忍痛缓缓坐起身。 床边是他手里刚放下的东西,目光扫过去,是几条金丝,和一个碎掉的玉扳指。 他在修这个?楚辞低头看了看,却没有拿起来。 盛好了汤,裕泰舀了一汤匙吹冷,递到她嘴边蓉姑姑刚才来过了,一会喝了汤,再喝药。 楚辞点头,就着他的手,一口喝掉鸡汤你不回去伺候吗? 听言,裕泰脸色内疚不已,盯着她的脸,唯恐人眨眼间就会不见。 想起白天的事,仍有心悸后怕的感觉。 抹去她嘴角的汤渍,沉默良久,才草草带过地说太子白天理政烦劳,已经就寝了。 这个时候,他恨不能时刻守着她,幸好伤口不深,不然他一定悔死了。 喝过了药,裕泰吹灯上床,手臂主动圈住楚辞,又不敢用力,生怕扯着她的伤口。 此刻只有抱着她,他心里才能稍微踏实一些。 楚辞感觉到他的手都在颤抖,瞬间便觉得身上的伤口不算什么了。 我真的没事,你不要... 话声刚落,咸咸的泪水就砸在她手背上,楚辞当即语失。 微雨坠落池塘,轻轻敲打着夏荷,滚出一颗颗剔透的水珠。 墙角吵闹的昆虫都熄了声音,唯有细雨滋润的声音,在悄摸抚去盛暑的酷热。 裕泰久久寡言,唯有手臂如藤蔓缠绕着楚辞,与其说抱,禁锢却更恰当。 他连哭泣都是哑忍,若非是实在不安,绝不会露出这般恐慌。 次日醒来,裕泰已经不见,不过跟在他身边的守善却留下了。 大人说了,姑娘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 楚辞知道他是不放心,但又抽不开身,才把守善给她,听她差遣。 你忙去吧,我有事会叫你的。 守善年纪不大,两眼清澈无害,像是刚进宫的,楚辞原以为他像其他人好打发,没想到人犹疑了一下,最后却摇头。 这不行,大人吩咐了,奴才就得候着。 楚辞莞尔失笑,不知道是个死脑筋,还是跟裕泰一样是个cao心的命。 那麻烦你,去太医院给我告个假吧。 守善歪了歪头这倒也成,姑娘在房中稍等,奴才去去就回。 守善说话口音偏北,儿话音利索轻巧,腔调里总有些不自然的俏皮味道,不知怎的,楚辞听他说话总想乐。 嗯,快去吧。 守善走后,雨又开始下了起来,绵绵细雨,淅沥沥的停不住。 楚辞乖乖在屋子里呆了一整天,起初还觉得闲逸,不用抓药看病,后来就觉得无聊透顶,坐在屋檐下发呆。 而旁边的守善却耐力惊人,直挺挺地站了一整天。 你饿不饿?房里有糕点,你饿了就去拿。 守善怔怔地瞄了一眼她,回了句不饿,身子动也不动。 入夜后,楚辞便忍不住想起八月,坐在门槛上,愁思郁结,暗暗神伤。 你...守善终于动了,不乐意地走过来姑娘身上有伤,不能这样坐着。 这回头如果被雨偷了寒,大人会追责他的。 楚辞笑他孩子气,忽听见门栓动了,她伸长脖子起身,真的是裕泰回来了。 守善吓坏了哎哎哎,你别动,我去开。 说罢,他溜得比耗子还快,跑过去就把门栓打开,一见到裕泰,他立即收敛了玩性,看着撑伞立在门口的人,恭敬颔首。 大人好 嗯,回去吧 之后撑伞走到上房屋,雨珠击打伞面,裕泰站在雨里,神色淡然望着坐在门槛上的人。 回来啦?她撕开嘴角,苍白的唇笑得令人心痛。 裕泰知道她心里难过,收起雨伞,回屋拿了件披风拢在她身上,与她一同坐下。 不管是披风,还是裕泰的举措,都让她觉得温暖,偏头靠过去,动作轻微。 两人这样静静坐着,倒也不觉得尴尬,望着院内斜雨清风,像两株孤苦无依的杂草,迎风拥抱。 姑娘,想听曲儿吗? 他不会哄人,也不知怎么开口,见到楚辞在强颜欢笑,苦闷自责,虽然面上没表露,但暗地里早已经抓心挠肝,苦于无门罢了。 楚辞倏忽展笑,都快挂结苍霜的柳眉终于松动我都快忘了,相公出身戏园。 他虽然出身武行,但其他行当也会涉猎一些,只不过不够精通,粗鄙不已,难登大雅之堂。 他习惯了藏拙,又技艺不精,恐怕人耻笑,所以不轻易献丑,但若是能博她一笑,倒也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