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瓜熟弟落(十六)舞中舞梅娣论歌舞 计中计谭潔筹新计

    

瓜熟弟落(十六)舞中舞梅娣论歌舞 计中计谭潔筹新计



    舞场繁华,乐队奏的都是轻快的洋人曲子,那调调,是姐弟从来没听过的音乐,男女都搂在一处,狐步曼妙,翩翩律动,暧昧亲密又都如痴如醉,像是缠绵情侣,在黑暗里舞入天堂。

    袁安琪手挽谭潔道:你既是要做个绅士,便要有个绅士的模样,学学么,舞场都是男士邀女士

    谭潔耳灌她幽香吐气,不觉浑身一麻,竟一时不知如何作答,昏暗里,只看袁安琪颊长眸深,似笑非笑,心头莫名异样。

    却见旁边的梅娣倒是伸出手来,微微倾身:袁小姐的意思不就是要我请二位跳舞嘛。那么恭敬不如从命,我与jiejie都未曾学过跳舞,不如就劳烦袁小姐教一教吧。

    袁安琪一愣,侧过头去看梅娣,展眉一笑,手就搭了过去:也好,你们姐弟一条心,说不定教一个,另一个也就会了呢。

    脚步游移,二人面面而立,一个举手揽腰,一个举手扶肩。

    袁安琪笑:原来你会跳舞?

    梅娣也笑:这也并没多难,我看一会儿就学会了。

    别说大话,注意脚底。

    梅娣低头的功夫,袁安琪推了他一把,他差点没站住,袁安琪笑起来:你个学京戏的可未必会这西洋的玩意儿。

    要我看,万变不离其宗,天底下再精深的歌舞也都不及京戏,你学这东西今天学京戏又几年?京戏这一步就是一个学问,眼神动作唱词,没一处不学个三五年都下不来,这是个手艺也是咱老祖宗的招牌,不能扔,一扔就全完了。

    噗,袁安琪还是忍不住讥讽:说得好像真成了京戏大师了似的,说到底,还不都是跟人屁股后面跑?

    梅娣笑:谁又不是?纵是令堂大人不也在戴笠将军的手下跑?

    袁安琪一滞,竟没想自己也能被人这样顶撞。

    梅娣不理她,在半明半暗的灯光里,皇鼻一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故意把我们姐弟引开,好让你爸爸和陆铎私下商议

    他这话没说完,就觉得手里这把腰身抖了抖,手里的手也冒了汗。

    袁安琪冷笑:你觉得我是那么听话的人?

    你不听你爸爸的,你听陆铎的。

    这一句话彻底恼了袁安琪,她使劲儿又一推,没推开,力反弹回来,梅娣紧箍住她的腰,贴得近,她气息全乱了。

    从你进屋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算计好了的,说,他们的事你知道多少?

    梅娣捏着她手腕,逼问到她脸上去。

    袁安琪本是着急解脱,但这会儿反倒不说话了,盯着梅娣看,二人的步子还在移,在舞池里,人影交错,没人注意到他们的反常,从外头看,像打得火热的情侣。

    袁安琪也迷惑了,这脸这眼,全都是一个人的俊朗、清傲、脸色发白的小生。

    你是jiejie还是弟弟

    什么?

    梅娣一愣。

    袁安琪眯起眼,仔细辨认眼前人:你是男,还是女?

    梅娣只当她特意转移话题,心里一恨,甩开她,自己从舞池上下来了。

    正好看见谭潔正坐在王老板安排的卡座上喝汽水,梅娣走过去欠身:姐,我学会了,我来教你吧。

    谭潔放下汽水笑:好啊,我也请你来教。

    二人拥着就滑入舞池,似乎都忘了那边还晾着个千金小姐。

    谭潔一边低头看脚尖一边问:是不是袁小姐嫌你笨?

    梅娣哼笑:是我嫌她蠢。

    转一圈。

    谭潔还是不够灵活,又去低头看脚:你们说什么那么热乎呢?怎么又谈掰了?

    我和她热乎?呵呵,她就一贱人,我跟她有什么可谈的。

    啧,怎么嘴巴这么毒,被她听见,我们都别混了。

    反正她也知道我不喜欢她。

    呵呵,人家千金,用得着你喜欢?

    千金可做些勾引有妇之夫的事情,这金子不是金子,还是贱卖。

    谭潔捏他一把,皱眉不高兴:能不能别给我招惹是非?有事说事,别评人短长!

    梅娣吃她jiejie的训,只好低头服软:还不是刚刚,明明就是那个姓袁的和姓陆的想让我们出去罢了!

    你看出来了?

    你早看出来了?

    二人相视一笑,随着音乐又转一圈。

    什么意思?

    谭潔低语作答:他们也要杀我们。

    嘀嘀嘀嘟,是悠扬的萨克斯风,音乐欢快流畅,人们舞动风采,旋转,旋转,再旋转。

    一曲未终,姐弟已从舞池边悄然离去。

    回到房里,谭潔拿出纸笔,字不会几个,倒是会画,画一个长方舞台又画一个霸王和虞姬

    想想看,那天我们在台上,什么人会在台下?自然是王亚樵的斧头帮们,他们若看见我们在台上杀了人,第一个反应是什么?必然是杀了我们,我们在明,他们在暗,崩了我们太容易。

    再想想看,就算斧头帮的人不管了都跑了,在台上身边的那些演侍卫和侍女的若当场缉拿我们,就说我们是杀人凶手,那么,我们不仅帮袁贺平杀了人,还替他顶了罪,到时候警署的人来了,也有交代。岂不是他一箭双雕的计划?

    梅娣点头:反正我们也杀过人,一桩是杀,两桩也是。

    谭潔丢了笔凝眉:所以既是黄雀在后,我们就不能做螳螂去捕蝉眼下唯一能救我们的就是这王亚樵。

    梅娣心有灵犀了:我们不杀他,而是让他跑了,这样袁贺平就还得留我们备用。

    谭潔点头,但仍忧心忡忡:可这一计再不成恐怕就用不了这计了,即使不杀我们,我们也是没太大用处了。

    梅娣说:所以这十月十日的京戏谋杀计划就得变成咱逃脱计划。

    谭潔眼睛亮了亮,重新拿起笔画起图来,这会儿,画的是剧院和门外的后院、弄堂、大街。

    刺耳的电话铃忽然响彻满屋,两个人惊跳,相视一看,这才想起是门厅的电话,他们都不太会用,也少有人打过来,这么晚,会是谁?

    谭潔立刻起身去接

    对方听她没作答,咳了一声,才笑说:小谭?到家了?

    是袁贺平,谭潔想,也是,除了他之外谁会知道他们还有台电话呢,平复了下心情应了。

    安琪说你们在舞场走丢了,我猜你们就是回家了,知道你们平安,我就放了心,最近治安不太好,日本人也多,你们要多加小心。

    放心吧,袁司长,我们只是觉得有点累,就先回来休息了。

    那不打扰了,好好休息。

    挂了电话,谭潔背靠冰凉墙壁,忽然想起一个问题来,如若再逃,她和弟弟又能去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