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愚人節（十八）

    做完兩場劇烈運動後，聞疏越最直接的反應便是，餓了。

    還不是怪他自己在晚餐時只吃了兩塊燒鵝，葉未言簡單收拾了一下，顫抖著雙腿拉他下樓找吃的。

    此時，爺爺奶奶還坐在客廳裡看劇，見他們下來，奶奶的眼睛笑成一條縫，其中意味深濃。葉未言羞赧的低著頭不敢再看他們，和聞疏越朝廚房的方向走去，想著給他煮點面。

    在冰箱找出想要用的食材時，奶奶突然出現在兩人身後別忙別忙，還有好多燒鵝呢！

    啊？葉未言可是記得她吃完飯時碟子裡沒剩幾塊了。

    燒鵝店的阿銀在晚飯後送過來的，說是有個姓邵的先生專門訂了一隻送給你們，還說什麼幫忙啊感謝的唉老太婆記性不好，記不了這麼多。奶奶說著把用保鮮膜重重密封起來的燒鵝端上桌，當然還有聞疏越最愛的酸甜蘸料。

    姓邵的先生？葉未言一聽，完蛋，聞疏越氣消還沒多久呢！

    送燒鵝的人便是邵寧了。說來也巧，他們在鎮上最有名的燒鵝店吃晚飯時，不經意聽見旁邊桌有人在談論鎮上的聞家，其中自然提到聞疏越，為了感謝他們幫忙照顧走丟的邵宇，便有心訂了只燒鵝作為謝禮。

    對於從前喜愛的燒鵝，如今聞疏越連看一眼都不樂意，冷臉淡語道我不吃。

    奶奶疑惑難道是那個邵先生求你辦了什麼事？

    爺爺沒有退休前是個機關幹部，經常有人往家裡送禮求他辦事，奶奶見得多了，自然誤以為是賄賂之類的。而聞疏越緊擰的眉頭也讓她有些著急起來這可不能吃，趕緊給人家送回去。

    當然不是啦！葉未言無奈的瞥了他眼，摟著奶奶出了小飯廳您就安心看劇去，他啥事都沒有。

    奶奶不大相信不是喔，阿越好像在鬧小脾氣

    您看著他長大的，也知道他就是那張臉。

    送走三步一回頭的奶奶後，待葉未言轉身回去時，聞疏越已經重新回到廚房準備煮面，挺拔堅定的背影想是勸不動的。

    其實葉未言也沒要勸他吃什麼燒鵝，洗了手就要幫忙切菜碼。聞疏越奪過她拿起的黃瓜我自己來就可以了。

    瞧瞧，確實是又氣上了！

    她中肯道我們幫了人家，送只燒鵝那是合情合理。

    我沒說他不能送。

    那你鬧什麼？

    我不吃他的燒鵝就是鬧了？聞疏越淡淡的撇了她一眼他送燒鵝是他的自由，吃不吃又是我的自由。

    隨便你了。她聽多了他的自由論，卻是說得好聽而已。眼瞧著他自己燒水煮面切菜，動作熟練輕巧，葉未言覺得沒什麼好擔心的，默默轉身離開廚房，準備陪兩位老人家去。

    啪啦

    廚房傳來瓷碗摔在地上的聲音，好似誰的心臟撞擊了一下胸口。

    葉未言腳步一頓，卻不想做搭理。

    啪啦

    又一個碗落地。

    破舊立新，碎碎平安。奶奶念叨著吉利話朝這邊走來，見聞疏越蹲下就要撿地上的碎片，她趕緊出聲阻止別動。

    他聽話的停住動作不再動，低垂著眼皮，長長的睫毛掩住眼裡的思緒。回過身的葉未言幫忙拿出放在角落的掃帚把碎片打掃乾淨，末的不忘讓奶奶找出廢報紙把它們包起來。別以為她不知道，這碗是他故意往地上丟的。

    出去出去。進廚房才幾分鐘就摔了兩個碗，奶奶自然不願意，趕鴨子似的將兩人驅逐出廚房，把煮面的活攬在自己手裡。

    面對面站在小飯廳，葉未言伸手推了他的肩，不想長輩聽見而壓低的聲音裡隱隱有幾分惱怒聞疏越，你到底想幹嘛？明說沒有鬧脾氣又搞這一出，她根本就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不久前還喚他阿越寶貝來著，他頷眸冷然道沒有。

    那就是無理取鬧了？他一直沒能讓人看清他的正臉，葉未言亦無從分析他此時所思所想。

    沒有。他語氣清清淡淡的否認。

    簡直莫名其妙，葉未言生平最受不了的便是有話不明說，只好讓他用行動證明確實沒事那你抱抱我。

    聞疏越微微抬起的手又悄然放下爺爺奶奶在呢！

    之前他就沒有顧忌的在他們親她，現在只是要求抱一下而已都不願意。葉未言眼眶泛紅我知道了。

    這次，先上閣樓的是她。聞疏越看著她離開的背影，想說她喚兩聲寶貝再哄哄他就好了，可喉嚨似被哽住般發不出聲

    對不起夢裡有人捂著胸口痛苦的哭喊。

    眼角滑落一珠淚，聞疏越猛地睜開眼，呆呆的盯著天花板。此時他的大腦還處在停滯狀態，被困在噩夢中沒有回過神來。

    下意識摸了摸身邊的位置，冰冷一片，心忽然像被針重重紮了一下。坐起身才發現自己躺在公寓裡的床上，假期已經過去半個月，只是他們自那日起便開始的冷戰一直沒有結束。

    一點兒破事就拉著臉，神煩。這是她拉著行李離開時留下的最後一句話。

    本來睡得好好的，葉未言突然捂著嘴爬下床，滾進了洗手間，接著，嘔吐的聲音傳了出來。全身都在隱隱作痛，似有寒風在五臟六腑裡刮著，她難受得直接坐在地上大哭起來。

    她即將脫離這個世界，而這具失去靈魂的身體面臨的便是死亡，系統君為了不讓她在那天去的莫名其妙，在她的身體裡種下了狗血的不治之症。

    系統君道還是要看開點，早死晚死都得死。

    他會瘋的。葉未言就是止不住淚水。

    白日裡坐在辦公室，米莉進來交資料時，視線一直在她的臉上流連，關心道言姐，你好像瘦了好多，是不是失戀啊？

    別亂說話，做事去。葉未言沒事人似的笑了笑，低頭翻開資料，寥寥幾人，她現在對於工作已經是有心無力，也好在預約的人不多。

    米莉在工作期間塞了塊餅乾進嘴裡，驀地見一個漂亮的女人舉步生風的走出電梯，一身剪裁合體女式西裝，模樣之帥氣，氣場之強大，讓她不自覺的張開嘴噴出了餅乾屑。

    秦青菀走進辦公室前朝她揚起禮貌的淺笑給我一杯咖啡，謝謝。

    嗯，好。米莉連忙點頭應著，快速起身往茶水間走去。

    三兒？

    有？葉未言扭頭時聲音輕飄飄的應著，見到是秦青菀後，眼神下意識的閃躲起來。

    嘖，真麻煩，預約才能見到你。身為大企業的高管忙著呢，還得給那小子解決感情問題。秦青菀走到她對面坐下，交疊起兩條長腿，直截了當道聽說你倆因一隻燒鵝鬧了半個月的矛盾？

    葉未言的神情有些複雜也不算鬧矛盾。其實聞疏越真的很好哄，她只要親昵的喚兩聲寶貝就會沒事了。只是，她那日上閣樓時，從系統君那裡得知自己的設定是病逝，就沒了哄他的心情。

    他現在一個星期找我吃了三次飯。

    你豈不是美滋滋？

    美什麼，誰樂意對著一個死人臉吃飯？聞疏越面對她時態度本就不好，如今心裡又有事，什麼態度就更不用說了。秦青菀說話同時，朝端著咖啡進來的米莉微點了點頭，繼續道我這次來只是要求讓你把兒子還給我，那個沒有感情冷冰冰的兒子。

    葉未言把視線定在手中的記錄本抱歉，我無能為力。

    其實我也可以選擇退一步。秦青菀抿了口咖啡發現味道不好便沒再端起我願意把他交給你，但是你要讓他幸福。

    啪嗒啪嗒兩滴大大的淚珠斷續落在紙上，暈開淡淡的濕痕。

    秦青菀眉頭微蹙，隨後葉未言的下巴便被她捏起來我沒有為難你，哭什麼？

    葉未言看著她搖了搖頭，其實有她做婆婆是件非常幸福的事，她想笑來著，眼睛卻不聽話的落淚，變得矯情起來。

    不負責任看我不弄死你。問題算是解決了，秦青菀抓起自己的包道我還有會議就不多談了，後天我會來驗收。

    哦。葉未言在本上胡亂畫著，心虛地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