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心(上)
恶心(上)
人真的可以突然变小吗? 江茈月上网查了很多的资料,几乎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各种各样的新闻真假难辨,有的人声称见到过家里长辈变年轻的样子,然而接着看下去,故事往往会莫名变成和灵异相关的种种奇谈,完全不像真的。其中最最相关的,恐怕还是一个国际上的最新研究,专家从错配的生物型毒素中提取出一种特殊的逆生长因子,前沿的药理学专家有望以此为基础研究新型的抗癌药,从而战胜癌症 江茈月看得很艰难,更何况现在她的脑子乱糟糟的,回A市的时候,管家魏伯伯过来接她,她都没怎么打招呼,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 在去B市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秦昙、江茈月和管家三个人一起生活,那时候江茈月还小,秦昙又总是很忙,家里没有人照顾,秦昙不放心别人,于是找了一个靠得住的朋友开了很高的薪酬,做着带小孩和管家的事情。 魏伯伯是秦昙的朋友,私交不错,讲话没那么多顾忌,看到江茈月的脸色,第一反应是: 怎么没和你秦叔叔一起回来?是不是吵架了啊?江茈月不知道怎么说。 含糊其辞地带过了。 回到家里,她看着房子的正门,花园的树绕着铁栅栏开出一朵红色的花,突然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魏伯伯说她在B市的东西还在邮寄当中,过两天才能收到,换洗的衣服给她买了新的,江茈月回好的,谢谢,魏伯伯又说她的房间已经收拾好了,有什么事就找他,他先去准备晚饭了,江茈月接着回好的,谢谢。 直到魏伯伯说:先生在书房等你。 江茈月一时间没有应声。 时隔这么多天终于回到家中,她头一次觉得家里的灯特别特别亮,客厅的吊灯是不是太大了点,整个房间亮到有种灯火通明的感觉,右手边走上旋转楼梯,第三层楼就是秦昙的房间了,此前她上来得很少。 他们并不如真正的父女那样亲昵。 她一步一步往上走,一点一点回想之前发生的事情,上到三楼,从转角处刚转弯,愣了一下。书房的门没有关。 她直接看到了秦昙,身穿正装的男人面朝她的方向,其实是能用余光看到她的,然而秦昙并没有抬头。 她走进书房时,两个人对视了一下,秦昙把笔记本电脑合上,手掌并拢合在身前,平放在桌面。 看着她。 一开始谁都没说话,江茈月知道是在等她开口,她在爬楼梯的时候已经想好了台词,她说,我听不懂你说的是什么。 起先秦昙沉默了一下。 拿起桌上的钢笔,不知所谓地转了转,然后他说,如果真的听不懂,你不会过来见我。 换江茈月顿住了。 她既没有否定他说的话,也没有转而肯定他说的话,而是狡猾地跳开了自己抛出的话题,突然说:我在路上问过魏伯伯的。 你没有结婚,没有女朋友,也没有任何的私生子。如果秦源是你的儿子,他十六岁,你三十二岁,你必须在十六岁生他,但是那一年你高中辍学,你在当兵。 秦昙说:嗯。 江茈月把嘴巴张开,微微吸了一口气,又顿了一下,她觉得是时候了,终于可以问出了那个她一路上怀揣着、最想吐出来的又不敢吐出来的话。 所以说他不存在? 其实江茈月知道答案,秦昙说的对,如果真的听不懂,她不会过来见他,但是听到他亲口说出那句是的,她还是有一种想要落泪的感觉。 甚至感觉到痛苦,只觉得他的目光突然变得锋利无比,射得她下意识移开眼睛,不敢和他对视。 江茈月不知道说什么好,反倒是秦昙站了起来,朝她走了过来。 江茈月往后退了一步,看到她后退,秦昙停在了原地,她才发现自己在做什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说,她手足无措地站着,却迟迟没有上前,突然注意到他走路的姿态,像找到救兵一样说还疼吗,我给你拿药,转过身就要走。 秦昙立刻握住她的手,她整个人僵在原地,几乎是条件反射一样地大退了一步,这个反应让秦昙沉默下来。 似乎直接掐断了他本来要说的话。 江茈月逃出房间。 飞机上已经预想了几百遍的问题,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怎么会变小,你还会变回去吗,问出口变得如此困难。看着一直当作父亲的男人站在面前,她什么话都说不出口,除了尴尬以外没有任何别的想法。 就真的只是尴尬。 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就好了。 她下楼找到了魏伯伯,她让魏伯伯给秦昙送药,她说:今天下雨了,路上有积水,明天还要去学校报道,好烦,我先睡了。把自己锁在了房间,一晚上都没有出门。早上醒来,还有一些不适应。 过了好半天才想起现在的处境。 她打开房门叫管家的名字,魏伯伯不在。 早饭是秦昙做的。 空旷的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江茈月尴尬地拉出椅子,坐在离他最远的一把椅子上,伸出手打招呼,早 她问他:魏伯伯怎么不在? 他请了几天假。 江茈月立即反问:为什么? 秦昙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