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梦
迷梦
江音坐在窗边乘凉,神色漫不经心,随手往嘴中丢颗杨梅,旁观对面正在进行的施工。像是有规律的响声与震动几乎同时响起,她隐约觉得自家房子也抖了抖,所幸距离没能让灰尘飘过来。 她不怎么回老家,这次回来还是前阵子江华骏住院,天天念叨着想回来看看,当时江覆为哄他好好治病一口答应,现在拉着她提前回来整理。 许久没人呆的地盘,除了脏,老鼠还多,好不容易打扫干净,却还是不能往床上躺准确来说是江音不愿意。 虽然江覆早有准备买了新凉席回来,可那床上还是有一股子尿sao味,她当即推着江覆拆床抬到院外接受太阳的洗礼。 江覆一开始还让她忍忍,一回头帮她搬出来后自己也搬了出来。 江音不由嗤笑,声音没半点遮掩。被她嘲讽的对象却不为所动,转身进厨房,估计是要准备午饭。没有任何要帮忙的意思,她直接上楼回到暂时的房间。 老屋虽然盖了两层,却没几间供人住,一楼除了卫生间、厨房还有客厅只有一间卧室,还是当年给不方便爬楼梯的奶奶准备的不过之后应该就是江华骏的屋子了。二楼除了卫生间也只有三间房,原先是江华骏一间,客房一间,她和江覆一间,现在江覆是可以住江华骏原来那间了,她一人占领两人过去的房间。 不多的记忆里,对面似乎一直是块空地,她也曾在那边堆沙子玩耍,现在想想说不定早就有主了,只是主人一直没回来而已。江音不清楚工人现在在做什么,只能根据不多的见识猜测是打地基,当然这并不重要 手握了个空,低头一看,杨梅已经吃完了,白瓷花色的塑料碗中只有一层红水以及自己被染红的手指。 从身后抽出一张纸慢慢擦拭,自然没擦掉,不过她本意也只是想擦干手指,没有多失望。 临近中午,工人们陆续开始休息,江音想到那震动与声音,很难不预想到今后的几天里自己的早晨将被这魔音折磨。 突然,她忧愁的目光不经意扫过一名工人,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一个年轻人。 说罕见也不算罕见,毕竟世上还是有提早工作实习的大学生。 吃饭的时候,江音明显魂不守舍,匆匆扒完饭就洗碗去,连江覆出现在她身后都没发觉。 及时接住掉落的碗,江覆奇怪地看着她:你怎么了?困? 还行吧,我去洗澡。 大中午的。 热。 不再多言,江音回屋拿了衣服就转进卫生间。 不大的空间,窗倒是不小高度堪堪遮住眼睛,甚至不用开灯也能看清里头。 江音是真的热,老房子里只有奶奶那间有空调,可她不乐意呆在那里,结果到窗边吹风,还几乎都是暖风。好不容易有几分凉快了,却因某些画面联想起不久前的事 她决定洗个凉水澡,哪怕会感冒也不在乎。 花洒的水迎面带来清凉,但在那之前她还是忍不住颤抖。水流从斜方肌滑过,她想起十几分钟前自己看见的 少年抹着汗脱去防晒外套,连同草帽摘下放到阴凉处,里头是单薄的贴身背心,被卷起大半去擦脸,结实的臂膀沐浴在阳光下又很快遁入阴影。她却忘不掉他身上闪闪发光的画面,情不自禁想象汗珠从他后颈滑下滚入脊柱沟,如果在前方,也许汗滴会在锁骨打转挣扎,接着在他的活动下滑向腹部 察觉到时,手指已经主动去安慰自己,江音没有犹豫太久便开始,不大的闷哼声在这空间中回响,逐渐变成低低的喘息。 半个小时后她卷着被水花打湿的头发回到房间,发现床已经装回来了。疑心气味是否真的散了,她又闻了闻,结果闻到肥皂的香气。 那家伙一边做饭一边抽时间又洗刷一遍,手还挺多。 将凉席铺上去,又拿出特地带回来的小被子,打开擦拭过的旧风扇,江音躺下,闭上眼。 外头的虫鸣没有停顿的迹象,偶尔听见几声鸟叫。突然有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穿过,有男人喊:三叔啊,怎么样?要不把人都叫到我家去歇歇?这鬼天气。 比起这位的大嗓门,回答的声音小多了,江音没听清,只猜是拒绝。 要不到我们家里坐坐?一棵树也挤不了那么多人。 嗯? 没事,哪有什么打扰,别客气,进来休息吧。 这人。 江音猛然睁开眼,确定自己没认错声音,顿时坐起来。关于江覆多管闲事的想法被塞到一边,她满脑子想的都是那名少年。 她鬼鬼祟祟挪到窗边往下看,工人们正逐个往院子里移动,走在最后抱着自己衣帽的正是她在找的那位。 背影一下子有了面孔,眉眼立即开始刻入心中。被晒红的脸上有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江音却先一步被他红润饱满的嘴唇吸引。 不知怎么还有些面熟。可想来想去想不出所以然,只好暂时放下。 头脑风暴正在进行危险的思考,江音的眼睛愣愣地跟着他移动,一顿,目光与底下的人对上。 丢脸丢大发了。 人瞬间飘回床上,心脏还在扑通扑通跳动,小被子遮过头顶盖在脸上,里头的人被迟来的羞耻淹没。 是太久没做了吗? 上一次是什么时候? 刚刚的不够吗? 她左右滚了几圈,最终因为太热而浮出来。 斑驳的天花板展现时光的流逝,江音想,不知道这村里有没有顺眼的能睡的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睡去,但绝对距离她醒来没过多久。震耳欲聋的施工响声无情地叫醒一个真睡的人,江音茫然地看了好一会儿天花板,终于记起自己有把耳塞带来。 震动躲不过,声音能挡多少就挡多少吧。 眼皮还是重的,闭上眼后她又迅速睡着了。只是这一次,她做了个梦。 月上枝头,室外仍带着热气,家里的大人和邻居一同在院里饮茶聊天,说着隔壁村的闲事,附近人家的八卦尽是些无聊又烦人的话题。 江音瘫在沙发上看电视,有人在她脚边坐下,她不满地抬脚推他,并不高兴他人争夺自己的地盘,对方却不为所动,只是抓住她的脚,轻柔地转到身前。 这是发生过的事吗?熟悉又陌生。 仔细分析着,却发现连周身的环境都变得朦胧。屋外大声的交谈仍在,可具体内容无从得知,面前的人影熟悉,可面容模糊不清。 野猫的叫声隐隐约约响着,隔壁小孩的笑闹忽远忽近,他的温度由脚跟上前,矮矮的沙发靠背下,两人的气息从呼吸到唇齿交融到一起。 这时若是伸手撩起他额上垂下的头发,会看到他困惑而又沉醉的眼神,这种难以自拔中往往还带着几分矛盾的克制她记得很清楚。 那时候,房间里的床还是普通的木板床,翻个身都会发出吱呀的声音,而在懵懵懂懂、开始进入青春期孩子们眼中,频繁又有奇怪规律的吱呀声,往往带着些不可言喻的禁忌感,所以他们从来没真正在床上尝试过。 可床之外的地方,处处有他们过往的记忆。 他们曾在客厅中接吻,在厨房里抚慰,在卫生间相互探索,甚至在捉迷藏的衣柜中,祭祖的桌底下柜门与长长的桌布暂时地遮去他人的眼光,狭小的世界里只有他们两人。 江音又醒了,带着不畅的呼吸,睡眠的脱力,她似乎闻到了熟悉的气息。